关系

    七七醒来时，天色已暗。她披了件外套下床，顺着走廊往外走，最后在泳池边找到黎陌尘。

    他独自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一杯酒，目光虚散，似是沉在某种思绪里。夜风拂过，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萧瑟。

    直到七七走近，他才回过神，抬眼看她，笑意淡淡：“醒了？饿了吗？”

    七七盯着他，轻声道：“你看起来……有点寂寥。”

    黎陌尘摇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一不小心就告别单身了，不该怀念一下吗？”

    七七斜他一眼，嘴角一弯：“也不用这么勉强。”

    他伸手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拢着：“我偏要勉强。我只是感慨，这几个月过得惊心动魄，却也有我这一生最强烈的‘活着’的感觉。而我最大的梦想，此刻居然实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像梦一样，不真实。我还在消化，想让它更真切一点。”

    七七靠在他怀里，缓缓道：“也是。生死关口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就一次，而你最近的经历……浓度确实有点超标。对了，之前那起刺杀的事，都查清楚了吗？”

    黎陌尘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你开始关心我的事了？”随即又答，“查到的线索都已经摆平，但隐患还在。毕竟是亲戚，也不能赶尽杀绝。”

    七七点点头：“这方面我熟，就交给我吧。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黎陌尘愣了片刻，忽然失笑：“我这就已经开始享受恋爱红利了？”

    七七一本正经道：“你要承担大风险，摆平这点小风险就当是我给的礼物吧。走，去吃饭。”

    夜深，冥想前。七七开口：“黎陌尘想和我确定恋爱关系，我答应了。”

    陆一铭的动作微顿，随后笑了笑：“挺好，他毕竟陪你走了这一程。”他语气放缓，像是斟酌过才说出口：“我正好也想和你提，你的情况已经稳定，我准备搬回去了。”

    七七沉吟片刻，点头：“好吧。”

    陆一铭又问：“你还要继续住在这里，是吗？”

    七七微微一顿，目光有些闪躲，语气故作镇定：“嗯。他这边的危险还没解除，我得再确认一下。再说……要是我再发作，也、也还是得来找他，不是吗？”

    陆一铭静静看着她，过了片刻才点头：“你知道的，如果你想离开，云岫有你住的地方，我那儿你的房间也一直留着。”

    七七郑重道：“我知道。”

    陆一铭淡淡补了一句：“我明天叫人把东西搬走，就不专门道别了。”

    七七点头：“好。”

    随即，他们并肩而坐，闭眼进入冥想。屋里灯光温柔，外头夜色静谧，风声像把一切不安都掩住。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留下，而七七在这片安定里缓缓呼吸，仿佛把刚刚的承诺也一并沉进心口。

    沈意宁正式回归LCR组那天，一切如常。

    她剪去了长发，换上利落的短西装，妆容淡雅，清爽得像午后的一阵风。

    “意宁！快来救命！”七七第一个喊她。那声音带着夸张的求助语气，又藏不住几分真心的喜悦，“工作太多了，我还不熟练，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搞定这么多事的？”

    沈意宁怔了一下，恍惚觉得这一幕就发生在昨天。那种久违的亲切感，让她忽然有点想笑。她环视一圈，向每个人微笑点头，然后放下包快步走过来：“来了来了，你可别把我的数据表弄得一团糟啊。”

    当她经过杜成远那张空空如也的工位时，脚步微微一顿。那里已经被清空，只剩一支圆珠笔静静躺着。她知道，杜成远只是被通报调岗，算不上真正的惩戒。但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那些压在她身上的阴影，终于都散了。她不需要胜利，只需要不再被孤立、被欺负，不再独自扛下所有，而她得到了。

    午饭时间，她破天荒地和七七一起去了内部餐厅。简游已经先占了座，手里晃着饮料招手：“这边！”没过多久，一直只带三明治、从不参与集体行动的阮时岳，也若无其事地拿着餐盘坐了过来。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简游笑着调侃。阮时岳淡淡一笑，没接话，只顺势坐在沈意宁旁边。

    气氛居然有些融洽。沈意宁吃了两口饭，忽然抬头问：“小祁，周末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我想换几件衣服。”

    七七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点头：“当然要去！”

    “诶，”简游插嘴，“你不用征得某人同意吗？”

    七七白了他一眼，笑得狡黠：“小意思，我能搞定。”

    阮时岳原本低着头，听到这句，不自觉地抬了抬眼。他以为他们说的是陆一铭，嘴角轻轻一勾，没有插话，只是偶尔假装不经意地看向沈意宁——那目光若有若无，像是要重新确认她的存在。

    四人同桌的画面，在整个餐厅都显得格外新鲜。周围不时有几道探寻的目光投来，也有人压低声音嘀咕：“这下都去攀高枝了？”话音里带着揶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七七身上。

    他们四个都懒得理会，只顾有说有笑，低头吃饭。空气中是餐厅特有的喧闹与蒸腾的热汽，而他们这桌却像隔出了一层结界，仿佛一切终于回到了该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