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洛斯遠遠地就看到在人群之中略顯高大的狄米崔，等到對方靠近，他開始揮手的時候，看到狄米崔旁邊跟著一個孩子，穿著打扮就像小一號的狄米崔，但是披風的帽兜遮住孩子的臉，看不出來是男孩還是女孩。狄米崔有孩子？好吧，這解釋了為什麼對方的車子裡會有小狗的絨毛玩具，不過明洛斯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他一直以為對方是單身，該不會已經結婚了？而且小孩都這麼大了。

    「嗨！這位是……？」明洛斯跟狄米崔打完招呼後，微笑看著孩子。

    「我兒子。」

    明洛斯雖然尚在消化狄米崔有孩子這件事，但還是隨即蹲下。「嗨，小帥哥，你叫什麼名字？」明洛斯看得出來孩子很害羞，緊緊抓著狄米崔的披風下擺。

    「皓日。」狄米崔替代孩子回答。

    「什麼？」這個未知語言的發音，讓明洛斯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皓日，這是中文，我都用中文叫他，因為他是台灣裔的。」

    此時皓日像是打招呼一般，羞澀地揮了揮手，明洛斯也揮手回覆。台灣裔……所以這可能不是狄米崔的親生孩子，因為狄米崔怎麼看都不像亞洲人，比較像拉美裔，但狄米崔也有可能跟亞洲人結婚，或是已經離婚，他希望是後者。

    「他不太喜歡說話。」狄米崔補充。

    「沒關係，我這麼愛說話的人，需要安靜的人聽我說話。我們先進去吧。」

    他們就座後，明洛斯先把菜單遞給皓日。

    「因為你爸爸救了我一命，我想答謝他，這餐我請客，所以想吃什麼盡量點。」

    皓日馬上指著香蕉船聖代。

    「好，但那是餐後甜點，你得先吃正餐。」

    皓日搖搖頭。

    「還是這個？日式咖哩飯，不會辣而且有點甜甜的，你有吃過嗎？」

    皓日點頭。

    「那你喜歡嗎？」

    皓日繼續點頭。

    「那就點這個吧，如果都吃光的話，你想吃兩份香蕉船聖代都可以。」明洛斯看到皓日開心的微笑，也不自覺跟著微笑。

    「你會寵壞他。」狄米崔沒想到明洛斯會這樣寵溺小孩，但至少能讓皓日乖乖吃正餐。

    「才兩份聖代而已，小帥哥會這麼容易就被我收買嗎？」明洛斯調皮地向皓日眨了一下眼。

    皓日被明洛斯逗得笑出聲。

    「叛徒。」狄米崔笑著用手肘輕輕的推了一下孩子。

    他們跟侍者點完餐點之後，過沒多久，除了甜點以外，正餐跟飲料全都上桌了。

    「在塔里待得還習慣嗎？」明洛斯邊用叉子將rou醬千層麵切成小塊狀，邊問狄米崔。

    「這邊工作機會確實蠻多的，只是酬勞真的比較低。」狄米崔則是邊吃著焗烤通心麵邊回答。

    「因為這邊算是傳統工業區，需要雇傭兵的案子，通常是運送金屬原物料。所以三重海的案子算是少數特例。」

    「這裡有軍火工廠嗎？」

    「有，但工作內容幾乎都需要跨州，所以酬勞較高。我本來之前考慮過要找軍火工廠的案子，但最近對一直長途旅行有點膩了。」

    「你想在這裡定居？」

    「或許吧，還沒決定，不過時間過得真快，我居然也在這裡待了兩個多月。」

    「這裡環境好嗎？」

    「好不好要看是哪方面。在這邊不怕沒有工作，雖然酬勞較低，但吃住方面的消費也較便宜，郊區算是蠻平靜的，除了有點無聊之外，蠻適合居住的。但如果是市區，白天跟晚上可就完全不一樣，你去逛過市區了嗎？」

    「白天去的，很多店都沒開。」

    「晚上可熱鬧了，很多酒吧跟餐廳，不過跟港口那邊一樣，出入的份子也較複雜，畢竟這裡走私的生意也做很大。以養育孩子這方面來說，可能就不太適合。決定要繼續待著嗎？」

    「可能待個一個月看看吧，也還沒想到該去哪邊。這裡的工作都蠻簡單的，很快就能結束，不用讓皓日一個人在旅館等太久。」

    「等等，所以你之前工作的時候，都是把他自己一個留在旅館裡？」

    「他可以照顧自己。」

    「是沒錯，我小時候也是自己照顧自己，但有的案子可能一出去就要好幾天。」明洛斯從小就在街頭打混，知道孩子能夠有多早熟。

    「所以我之前都盡量找可以一個人執行的工作，我就能帶著他。」

    「難怪，大家都叫你獨行俠，都很好奇你是多討厭與人相處。」

    「其實我也很不想跟一堆人相處。」

    「這麼孤僻？」

    「我只是覺得……很麻煩。」

    「不擅長人際關係？」

    狄米崔聳聳肩。

    「好，這個話題我就放過你。」明洛斯笑了笑，喝了一口檸檬蘇打。「如果你想在這裡待一陣子，有考慮租間公寓嗎？」

    這倒是讓狄米崔想到，該跟皓日分床睡的問題。「你有推薦的地區嗎？」

    「看你想在——」

    明洛斯看到皓日拉了拉狄米崔的袖子，並指著洗手間的方向，狄米崔點點頭，皓日就離開座位去洗手間。

    「那個，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就算了，但我真的很好奇，皓日是女生嗎？」

    「你怎麼知道他是女生？我以為已經把他打扮得很像男生了。」

    「我也說不上來，大概是一種直覺吧，我還蠻會辨認性別的。你為什麼要把他扮成男生？」

    「因為他喜歡穿的跟我一樣。而且他好像也比較喜歡打扮成男生，他討厭留長髮跟穿裙子。」

    「他是歐米茄嗎？」

    「應該是，如果他的出生資料沒有錯的話。」

    「應該？」

    「他是我收養的，很明顯吧？」狄米崔覺得他跟孩子的長相，很明顯就不是同一個種族。

    「有時候小孩子會比較像另一半。」

    「我單身，而且我也沒結過婚。」狄米崔說完才覺得有點尷尬，好像在證明什麼一樣。

    「一個人照顧孩子真的很辛苦。」明洛斯希望自己沒有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這樣他扮成男生也安全一點，女性歐米茄很容易成為人口販子的目標。」

    皓日從洗手間回來，他倆立即轉換話題。

    「你接下來有工作嗎？我這邊有幾個工作，你可能會有興趣。」

    他們邊聊邊吃，交換了一些工作訊息，未來有幾天他們可以一起共事，明洛斯對此感到相當開心。甜點上桌後，皓日好奇看著明洛斯，將義式濃縮咖啡倒入裝著冰淇淋的玻璃碗裡。

    「要吃看看嗎？」

    皓日點點頭，明洛斯挖了一口沾著咖啡的冰淇淋，遞到皓日嘴邊，孩子張口吃下，隨即皺著眉，接著歪著頭，很是困惑。

    「苦苦甜甜的？」皓日點頭。「看來你不喜歡咖啡的苦味，這個叫阿芙加朵，是義大利式的甜點。」明洛斯解釋完，皓日決定用香蕉船聖代來沖掉遺留在嘴裡的苦味，大口吃下沾著巧克力醬的冰淇淋，而且最後他真的吃了兩份。

    快樂的午餐時光對明洛斯來說還是過於短暫。狄米崔有孩子這件事情，依然讓他很震驚，雖然皓日不喜歡說話，但是個蠻乖巧的孩子，當皓日吃完東西，覺得兩個大人的談話對他來說相當無聊的時候，是先跟狄米崔示意他想看平板，得到狄米崔的允許，皓日才拿出平板。明洛斯走到機車旁邊，才忽然想起，他忘記將衣服還給狄米崔了，在發動機車之前，他傳了訊息給對方：「忘記把衣服拿給你。」

    「下次再還我。」狄米崔幾乎是立刻回覆。

    明洛斯開心到想要大聲歡呼，並期待著下次的見面。

    「你覺得他如何？」狄米崔邊開車邊問皓日。

    「很吵。但……」

    「但？」

    「很可愛。」

    「很可愛？」狄米崔也覺得明洛斯很可愛沒錯，但他不懂為何一個十歲的小女生，會用可愛來形容，一個年紀大他這麼多的男性。

    「難怪你會喜歡他。」

    「感覺他人還不錯。」狄米崔試著偏移重點，避開皓日一針見血的評論。

    「而且他是歐米茄。」

    狄米崔有一種，皓日在乘勝追擊的感覺，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會調侃他了？「你怎麼知道？」他很好奇，第一次見到明洛斯的皓日，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大概是歐米茄的直覺吧。」

    狄米崔發現皓日聳肩的樣子，跟自己蠻像的。「你不喜歡他嗎？」狄米崔有點擔心，畢竟這三年來，一直都只有他跟皓日，他不希望自己對別人有好感這點，會讓皓日覺得自己會被取代或丟棄，孩子這種不安全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反應。

    「我也喜歡他。」皓日像是要強調，自己是真心這麼認為，便拍了拍狄米崔的肩膀，要這位單親爸爸別擔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