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愧疚
27.愧疚
房渺连着两天都没蹲到她要的人。 在吃完午饭后,她驱车来到附近最近的超市,买了一箱水放到车上。 刚关上后备厢的门,房渺看到一辆银灰色的梅赛德斯,定眼一看车牌号,就是她要找的人! 房渺喜出望外,连忙跑上前,发现车里没人。 她四处张望,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 男人站在车头的位置,不耐烦地皱着眉,手里提着购物袋,穿着黑色的西装,工作服的胸前口袋还放着随身摄像仪,很显然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了出门购物。 “好巧!”房渺立刻换上惊讶热情的笑容,伸手就要去接他手里的袋子。 “别别!”仲峻最怕她这副有事没事的讨好:“我自己来就行,这是给我老板的,你别插手。” “我找你好久了!”房渺不退反进,语速加快:“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上次那个提案,我们老板已经审核通过了!只要你们点头,我们的人马上就能到位解决问题!” 仲峻推开她试图靠近的胳膊,叹了口气:“房女士,那都是两个月前的老黄历了,你们拖得太久,现在我们已经有新策略应对,听证会的人选也定了。” “可听证会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加上我们的方案,多一份保障不好吗?我们延期就是为了把方案打磨到最优,提高胜算!” “提高胜算?”仲峻嗤笑一声,拉开副驾驶车门,将购物袋放进去:“一开始你们不敢接,是看我们证据准备得差不多了,才想来摘桃子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了,要不你现在先听听我们的方案?我保证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仲峻关上车门,转身倚在车身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实在抱歉,我对你的提案没兴趣,我们老板更没兴趣,你再这样纠缠,就别怪我翻脸了。” 房渺捡起地上的一张小票。 那是刚才从他袋子里掉出的东西。 “纸尿裤?”她脱口而出,疑惑地看向仲峻,“你给你老板买纸尿裤?你们老板有孩子了吗?” 仲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一把夺回小票:“房女士,窥探他人隐私是严重的侵权行为,你知道吗?” 房渺表情兴奋拍手:“有孩子是件好事啊,我本身持有儿童心理学相关资质,还做过特教行业!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我这段时间都在本市!” 仲峻嘴角抽动:“你还真是多才多学。” “有备无患嘛,话说你们老板的孩子多大了?” 仲峻已经彻底失去耐心,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房渺不死心,将名片硬塞进车窗。 “上面有我的电话,如果有需要,麻烦立刻给我打给我!” 一个狗皮膏药销售员。仲峻不耐烦接过名片,随手塞进了储物隔的角落。 眼看车子离开后,房渺脸上的热情笑容瞬间消失,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语气恢复了一往的冷静: “我见到仲峻了,不行,他们已经准备好听证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屹晚上十点回到酒店。 打开房门,发现门口摆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 他脚步顿住,皱起了眉。 转身吩咐身后还没进门的人:“你明早再来。” 仲峻点头道是。 关上房门,霍屹朝着走廊尽头一路走去,他不断推开路过的房门,最后在一间书房,发现了寄居在这里的人。 陶南霜正坐在一台电脑后面,她看得认真,直到霍屹快走到她面前,视线里才无法忽略那道欣长的身影。 “霍先生。” 陶南霜立刻把手放到了腿上。 见到人就服软的姿态,难免让霍屹生出几分好笑。 “我并没有允许你待在这里,拿到干洗的衣服就走,这是你答应我的。” 陶南霜低下头,软绵的声音毫无攻击性: “我付不起房费了,真的很对不起,外面已经很晚了,我以为您在电梯里帮了我,就不会忍心看我流落街头。” “所以你就得寸进尺了么?”他冷淡的语气,想要亲手撕开她脸上那层精心镶嵌的面具。 陶南霜指甲掐住了掌心,抿着下唇,紧张和胆怯是真实的,但脑海里盘旋的,全是各种狡辩的借口。 其实根本不是没钱付房费,而是舍不得再继续掏钱,住一晚上三千块的酒店了。 这楼上明摆着就有一个更豪华的居所,好不容易和他产生了联系,陶南霜如果不主动得寸进尺这一次,那下一次再想靠近他,恐怕难如登天。 “不如你来回答我一个问题。” 陶南霜怯生生地抬头望去,恰好撞进他那双下垂的棕眸里。 瞳孔像冷却的琥珀,里面盛着的不是对下位者的怜悯,而是久居权力巅峰,掌控全局后漫出的高傲。 他看她,不像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眼神,令陶南霜莫名觉得异常熟悉。 “今天在电梯里,你是故意用那种办法,来引起我的注意吗?”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笼罩下来,让她窒息。 他视人犹芥,厌恶一切算计和手段,源自阶级与自身实力的傲慢,让他对低于他层级的人带着天然的漠视。 陶南霜颤抖握紧双拳。 她垂下视线,声音细若蚊蚋:“是我恶心到你了吗?对不起。” 霍屹的眉宇不易察觉地蹙起。 “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控制不住,在来这里之前,我被人喂了药强jian,他把我关在房子里不停给我喂药,逼我发情,我被折磨了将近一个星期,最后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这些后遗症就一直跟着我……可我根本没有钱去治,而且我语言不通,没办法告诉别人这种事。” 陶南霜浑身颤抖着,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我得去趟卫生间,实在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断道歉,羞愧地落荒而逃,似乎在他的追问下,又一次不堪地失禁了。 霍屹的目光落到电脑上。 上面是当地最大的租赁网站,搜索条件被她设置为最高两千,筛选结果尽是那些地处偏僻,空间狭小的出租屋,像素不高的照片里,房间显得昏暗又阴冷。 他并非存心要揭开她的伤疤,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逼问的方式确有不妥,一个身体和心理都遭受创伤的人,他似乎又给了她第二次伤害。 而这个真相,也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那一向老实本分的外甥,会对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霍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裤缝。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要替他那个不成器的外甥,收拾这个烂摊子吗? 这一块烫手,又极易噎死人的山芋。 陶南霜躲在卫生间,撑着金属洗手台的边缘,面无表情直视着镜中的人。 刚才那副羞愧发红的脸色看不出一点踪迹。 她清晰又直白的眼神里流露着处心积虑的计谋。 这个办法会奏效吗? 陶南霜并无十足把握。 陶南霜从未高估过男人所谓的“洁癖”。 她真正低估的,是那种身处高位的男人,对于这种猎奇之事,内心会被激发出不同寻常的兴趣。 人性从来都不是值得期待的东西,人们热衷于挑战常规的底线,尤其是当他们面对一个满身创伤,看似急需被“拯救”的女人时。 那种潜藏在人心底,执着于救风尘的欲望,往往会在某个瞬间,轻易地碾过他们自己设定的道德界线。 从卫生间出来后,霍屹交代她,可以睡在靠近书房的第二个卧室里。 看来刚才那番表演的确起了作用,霍屹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陶南霜为自己得逞的计谋感到雀跃,表面装着一副感激涕泪的模样道谢。 “明天,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位心理医生。” 陶南霜听到这话表情一愣,看到他认真的表情,不像随口一说。 “很抱歉,刚才对你说的那番话。”他语气沉稳,刻意维持着骨子里的教养: “我并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过往,如果这些能作为我对你的补偿,那么我很乐意帮助你解决你现在身上的麻烦。” 可陶南霜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签证。 她朝着霍屹挤出受宠若惊的笑容,身高极其不对等的姿态,她必须仰着头高望: “太谢谢你了,霍先生。” 陶南霜知道,这事得循序渐进。 这种有钱人救风尘的姿态,倒是直接得很。 他不是想补偿她吗? 那既然如此,就给他制造出一个更大的愧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