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入局
病房里静悄悄的，黎月枝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到电梯门口又改了主意，从楼梯间走了下去。 一宿七八个钟头，她都没睡好，其实身体是很累的，可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和林焰接吻的画面，一帧一帧，都那么清晰。 严格意义上来说，南江只有三个季节，冬季算不上寒冷，顶多算是深秋，在医院周围走了两圈以后，还是感觉到明显的昼夜温差。 寒假已经开始，林焰要回京安了，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她吸了吸鼻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 开学之后，她该以何种姿态面对林焰。 中午吃过饭之后，她准备去之前那家超市应聘寒假兼职，黎芬怕她辛苦，但躺在病床这段时间，能做的也只有口头安慰。 前脚黎月枝刚走，后脚林焰就找到了这，他们很完美的，错开了彼此，没有碰面。 林焰给黎芬带了很多东西，黎芬待他很亲热，“你这孩子，别乱花钱，阿姨用不上。” 或许是母亲去世太早，林焰在黎芬面前，久违的，有被人疼爱的感觉，行为动作多少有些幼稚，来来回回找了几次水果刀，找到之后突然的耍宝，把黎芬逗得合不拢嘴。 黎芬和他聊了很多，大半都是关于黎月枝。 “枝枝小时候最喜欢去海边，每次回家都是湿漉漉的。” “明明搬不动箱子，还要逞强说，mama，我能行的。” …… “还有还有，每次和我去菜市场，都要和摊主讨价还价……” 听着黎芬绘声绘色的描述，林焰好像真的看到了小时候的黎月枝，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姑娘，真的是现在的黎月枝吗，不过脾气不好这点，确实没变过。 想到她动不动就发火的模样，林焰笑出了声。 黎芬是过来人，虽然只见过两次，但她能感觉到，眼前的男生对黎月枝，多少有些不同，但他们都还小，很多事情她不愿过多干涉。 想起上次对林焰说的那些话，黎芬有些不好意思。 “小林，阿姨说让你照顾枝枝的话，没吓到吧？” 林焰没忘，点了点头。 他答应过黎芬的，以后会照顾黎月枝，脑中涌现出这几个月和黎月枝发生的一切，一时语塞，气氛变得莫名尴尬。 黎芬只是觉得，这段时间治疗后的效果很好，应该能陪着黎月枝长大、成家，她握住林焰的手，“阿姨说的不对，阿姨是希望，你们能彼此照顾。” 又过了一会，林焰的手机在包里震个不停，给黎芬放低床高之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未拆封的手机。 “阿姨，这个是黎月枝托我帮她买的。” “我今天要回京安，只能麻烦您代为转交了。” 黎芬心里门清，黎月枝没有这么多钱去买手机，但眼下又不好拆台。 林焰在她手机里存了电话以后，一步两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黎芬看着那个新手机，心中五味杂陈，林焰又折返回来，脸上带着笑意，朝气蓬勃的少年，暖化了周围的一切。 “等我回南江，会经常来看您的。” 应聘到兼职以后，黎月枝立马顶上超市货场的空缺，不过经理看她第一天上班，只让她做到傍晚。 超市回医院的公交车上，橙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那些堆积的情绪，也在此刻得到缓解。 回到病房门口，黎芬正好从食堂打饭回来，在桌上摆好饭盒后，黎芬拿出了那个新手机，表情严肃，“小林下午来过，他说，这个手机是你让他帮忙买的。” 听到林焰的名字，黎月枝有一瞬慌神，而且他没有和自己提过手机的事，现在这样，确实是有些骑虎难下。 “我借的，后面会还给他。” 黎芬本来还有些怀疑，但黎月枝从小就不会骗人，还是信了这套说辞。 黎月枝之前想买的，有了手机的话，方便联系黎芬，那会手上的钱并不够，看着现在手上未拆封的手机，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欠林焰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想在mama面前暴露太多，吃了饭便借口回家洗个澡，黎芬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小林存了电话，记得谢谢人家。” 从医院出来，黎月枝直接去了最近的手机店，本来想把手机退回去，工作人员要收发票，绕来绕去，只能拿出包里的身份证，办了一张电话卡。 安上手机卡之后，黎月枝看着手上抄的号码，犹豫再三，该不该打过去，拨通了该说什么。 落日余晖还悬在天边，按下号码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在祈祷什么，脑中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快接啊，另一个说的是，不要接。 林焰似乎是通过南江的号码，直接猜到了那人是她。 “黎月枝？” “喂？” 黎月枝嗯了一声，沉默着，听他自顾自的说了一堆。 “我回京安了。” “京安要下雪了，还是南江天气好啊。” 听筒那边人声嘈杂，林焰的声音却格外清晰，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南江会不会下雪啊？” “你是没见过这里的雪，有几年下的很大，能把树压垮。” “到时候给你拍雪景……” “喂？” “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在街边站了很久，直到余晖散尽，深秋晚风吹过，脸上有点凉凉的。 “我会还你的。” “南江不会下雪。” 滴声过后，手机恢复平静，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林焰根本不理解，什么是身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