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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最终驶入郊外的别墅区,铁艺大门无声滑开。 时序率先下车,伸手将昏昏欲睡的闻叙之抱起,走进别墅玄关轻轻把她放下,极其自然地半跪下来给她脱鞋。 闻叙之在车上哭累了,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一只手无力地撑着玄关柜。 他解开小羊皮鞋的搭扣,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脱下来,用掌心托着她泛红的小脚,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伤口后才给她套上了一双柔软的拖鞋。 她瞬间感觉酸痛的足底得到了巨大的慰藉。 ……可是明明以前…就算穿再久高跟鞋都不会这样的。 她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把她的小羊皮鞋收好,站起身再次把她打横抱起来,边往楼梯走边轻声哄她,“房间在二楼……我抱你去。” 别墅内部的装修是很典型的现代风,套模版般复刻的家具装潢,看得出来别墅的主人对这方面并不上心。 但二楼卧室的风格与外面截然不同。 温暖的米白色调,一切看起来都柔软而舒适,地板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庭院。 靠墙的大床上放着几个她以前很喜欢的玩偶,梳妆台上满满当当,摆放着她惯用的那些顶级护肤品和化妆品。 时序将她放在床边,声音带着点紧张的讨好。 “这些……如果不喜欢的话…”他突然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她手里,“锁屏和支付密码都是你生日……喜欢什么就买,叙之……” 闻叙之没有低头看他的手机,也没有说话。 虽然这个卧室的装潢和她以前的房间完全不同,但所有东西……都像是…从那个房间原封不动地搬过来了一样。 这一切都熟悉得让她想哭,也熟悉得让她害怕。 他到底准备了多久?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像个幽灵一样,如此窥探着……复制着她的生活? 时序轻轻碰了碰她的发丝。 “先去洗个澡吧……热水已经放好了。” 巨大的按摩浴缸里水汽氤氲,散发着沐浴球和浴盐的香气,托盘上摆放着香薰和洗护用品。 闻叙之褪下衣物,将自己沉入温热的水中。 恰到好处的水温包裹住她疲惫酸痛的身体,让她几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这份久违的舒适,尽管她知道自己不该沉沦。 她慢吞吞地洗头泡澡,根本没察觉时间的流逝。 时序一直守在浴室门外,紧张地盯着电子表上流逝的时间,最后还是忍不住在第三十四分钟时敲响了门。 “叙之……?你洗好了吗?我不是想催你…我……” 门突然被拉开,带出一室甜香的热气。 她穿着淡粉色的真丝睡衣,一头长卷发湿漉漉地披在背后,完全还是那副笨拙的大小姐样子。 时序拿着吹风机和护发精油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把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 “我帮你吹头发……” 闻叙之一想到要自己动手吹干这头麻烦的长发就已经懒得拒绝了,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不适地扯了一下被头发打湿而黏在后背的睡衣。 时序注意到了,立马小心翼翼地拎起她的发丝,先帮她吹干了后背的睡衣。 像小孩子一样,好可爱…… 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力度轻柔,生怕扯痛她一分。 吹风机的温度也调得恰到好处,他的动作有些生涩,分层吹着她柔软的发丝,趁机偷偷闻了好多次。 吹到半干时,他倒出精油在掌心搓热,极其轻柔地抹在她的发梢,小心地用手指梳顺她的发尾打结。 那熟悉的玫瑰、香草和琥珀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 镜子里,她能看到时序专注的神情。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的长发,只剩下一种全然到近乎虔诚的投入。 仿佛服务她就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闻叙之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身体的舒适是无比真实的。 她太久没有被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了,这种被娇宠的感觉像毒药一样让她贪恋上瘾。 可理智又在尖叫着提醒她这一切的代价。 提醒她眼前这个男人并非一条听话的狗,他无比危险…又无比扭曲。 可她看着镜中时序那卑微的姿态,一种荒谬的……夹杂着屈辱和重新掌握主动权的快感悄然滋生。 他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 而她,似乎真的可以…… 对他为所欲为?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猛地一跳,某种黑暗的试探欲在她心底蠢蠢欲动。 时序轻柔地梳理好她重新恢复光泽的长发,闻叙之透过镜子对上他充满希冀和卑微爱慕的眼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像只骄纵的猫。 她并没有表达感谢,理所当然地站起身走向那张柔软的大床,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她伸手扯了下被子把整个人都盖住,只剩下两只洁白的小脚露在外面,泛红的足尖和足心透着些许娇生惯养后被磨难困扰的可怜,没过几秒就也缩进了被子里。 时序站在原地,看着那团小小的隆起许久,最后才轻手轻脚关上灯退出房间。 房间门轻声闭合。 闻叙之以为自己会失眠,但身体的疲惫诚实得可怕,加上环境的绝对舒适和安静……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昨晚在出租屋经历的种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意识几乎是在接触到枕头后没一会就沉了下去,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第二天清晨她是自然醒的。 时序早已等在房间外,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轻轻敲门,得到她的应许后才推着一个挂满了漂亮裙子的移动衣架进来。 衣架上全是当季最新的高奢裙子,无一例外都价格不菲,且大多偏向她以往喜欢的精致风格。 “叙之…你看今天想穿哪一件?” 他的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仿佛能把她打扮得光彩照人就是他最大的成就。 闻叙之坐在床上看着那些华美的裙子,有一瞬间的心动。 这些才是她应该穿的衣服,才是符合她身份的东西。 但下一秒,她却像是狠狠被现实打了一巴掌,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能穿! 如果她穿着这样一身……显然不属于她目前经济能力的衣服去学校,那她绝对会完的! 昨天论坛的帖子才刚刚被删掉,如果今天她再以这样一副“被包养”的姿态出现,她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淹没的! 她可以暂时屈从于现实,但绝不能在人前坐实这种不堪的关系…… 这是她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可悲的坚持。 她掀开被子下床,刻意不再去看那些诱人的漂亮裙子,拿起那套已经洗好烘干的校服。 “……我穿校服。”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避开时序的目光进了衣帽间。 时序脸上的期待rou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挂满昂贵衣物的衣架推到了一边,等待闻叙之换好校服出来。 她整理好自己和时序一起下楼,他拎着她的书包和早餐扶她上车。 她刚坐稳,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那个破出租屋……她不在那里住…租金岂不是白交了? 时序说会帮她联系母亲让人接她回来,她们不用担心钱了。 可…这种精打细算、担心浪费的思维是过去的闻叙之绝不会有的。 她的脸颊瞬间烧起了羞耻的潮红。 她不会已经得了“穷人病”吧?!! …… 她攥紧了拳,声音含含糊糊,带着点连她自己都讨厌的扭捏和试探。 “…租的房子…租金交了一个月的…嗯…我的一些东西…还在那边……” 她没说想要回去住,也没说要去拿东西,只是这样含糊地在表达,像是在自言自语。 时序从她发出声音起就立刻看向了她,眼神先是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就被一种了然所取代。 “我明白了。” 他立刻接话,语气甚至带着点安抚。 “那边的东西我今天就派人去全部整理好搬过来,租金……我也会处理好的。” 闻叙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嗯,就这样吧,全都扔给他就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时序早就开始调查她被迫留在学校的相关情况,却发现阻力重重。 那个神秘的“好心人”似乎和学校达成了什么协议,其中甚至还有沈抒白和盛期…和其他一些人的插手,叙之的事远不是单靠钱或者权就能立刻摆平的。 时序感到一阵烦躁和棘手,但他没有在闻叙之面前表露分毫。 车内弥漫着烤吐司和黄油的香气,餐盒里的早餐依旧精致,是厨师专门按照闻叙之的口味做的。 他将温热的牛奶递到她手边,又把切成小块的水果推到她面前,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闻叙之还算有胃口,小口小口地慢慢咬着咀嚼。 吃完最后一口,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 “叙之……”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紧张和渴望,“早餐……合胃口吗?” 闻叙之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时序却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卑微的乞求。 “那……可以抱抱了吗?” 闻叙之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他又来了! “你有完没完!!” 她猛地转过头,漂亮的猫眼里燃起怒火,想也不想就抬手朝他肩膀捶了一下。 “谁是你女朋友?!谁要给你抱!滚开!!” 她的力道不重,更像是猫咪炸毛时的虚张声势。 时序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光亮,仿佛她这带着情绪的捶打是什么恩赐。 他趁机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 闻叙之尖叫一声,气得不行,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攥着拳疯狂锤打着他的胸膛和肩膀,双腿也不安分地踢蹬着。 “放开我!!时序你混蛋!恶心!!!去死!!” 她睡饱吃饱就有精力了,用尽所有能想到的词汇攻击他。 时序任由她打骂,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将脸埋进她散发着馨香的发丝,感受着怀里这具温软身体激烈的挣扎和热度。 这种真实的情绪发泄…远比她冷漠的无视更让他着迷。 闻叙之挣扎了一会儿,体力渐渐不支。 他的怀抱太过用力,禁锢得她动弹不得,而且…… 这种紧密的贴合除了让她感到屈辱和愤怒之外…也带来一丝……被填满的、奇异的安全感。 …… 明明很恶心。 她的反抗渐渐弱了下去,从剧烈的拳打脚踢变成了无力的推拒,最终气喘吁吁地瘫软在他怀里,只剩下柔嫩的唇瓣还在不甘地翕动,发出带着哭腔的骂声,“混蛋……” 时序感受到她不再挣扎,心脏像是被浸泡进了热水里,满足得几乎要叹息。 他稍稍放松了力道,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闹脾气的小猫,低声哄着。 “好,我是混蛋……我的错,别气了……” 闻叙之将灼烫的脸埋在他的衬衫里,不再动弹也不再骂人,蜷缩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着。 车厢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