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晚，梅梅准备睡下的时候，拿起了电话打给塔尼。她算准了她这位朋友这时候还醒着。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印证了她的猜测。

    “让我猜猜，你这会儿准是在客厅里，面前摊着一堆档，手里端着杯红酒。”

    梅梅几乎能听见电话那头朋友声音里的笑意。“差不离。人倒是在床上。今天喝的是白葡萄酒，不是红的。至于那堆档，倒是说对了。明天要见个大客户，得把简报看完。”

    “哦，那我是不是不该打扰你了？”梅梅说，她心里晓得，在塔尼的世界里，“大客户”这三个字，意味着上百万的生意。

    “你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有人来打扰我。我脑子都快被这些东西撑破了。快说，新地方怎么样？”塔尼问道，听上去象是终于松了口气。

    “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跟照片里一模一样。天，那厨房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还有，那只大得吓人的冰箱，怕是塞进去一个人都绰绰有余。”梅梅絮絮地说着，话语里是那种久违了的、纯粹的快乐与满足。

    塔尼听了，也真心替她高兴。

    “嗯，我是真为你高兴，你总算喜欢那地方。不过，我还是有点生你的气，气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一走了之。你要是肯等到周末，我本可以陪你一起去看看的。”

    “这事儿怨我。就是一早醒来，心里忽然有股冲动，非要去冒这个险不可。你也知道，若不是当机立断，我怕是永远都迈不出这一步了。再说了，当初劝我多冒点险的人，不就是你么？”

    “可不是嘛。我说的是冒险，是让你去玩个蹦极，或是终于肯穿上我给你买的那条裙子。不是让你搬进一个我们都不晓得是不是闹鬼，或是有那么一群专挑漂亮性感女人下手的连环杀手出没的陌生地方。”

    “别说得那么吓人了。再说，万一真是那样，我想我也没什么危险。”梅梅说。

    那话里透出的自嘲，正正说明了那场分手究竟在她心上划了多深的口子。

    “我跟你说过，不许再那样讲话了。”塔尼轻斥道，心里却忽地生出一丝庆幸，庆幸梅梅到底还是迈出了这一步。总算，她能有个机会，好生将养自己了。

    “我没事。”梅梅向朋友保证，话锋一转，故作轻快地说，“再说，就算这儿的男人真是连环杀手，那也绝对是我见过最清秀的一拨了。”

    “是吗？是真的清秀，还是你梅梅眼里的那种清秀？”塔尼将信将疑地问，她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了。

    “嗯……算是杰克·吉伦哈尔那种吧。”

    “那倒是真不错了。他是谁？”

    “是我的房产经纪人。”梅梅说着，自己先笑了，仿佛能想见塔尼在电话那头听到这话时，脸上该是何等惊讶的表情。

    “哦，那可真是没想到。”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塔尼才说，“所以呢，什么时候第一次约会？”

    “约会？真好笑。他人是长得不坏，可不是我那杯茶。”

    “那你说说，你又是哪一类的茶？”塔尼问，口气里添了几分正经。

    “眼下嘛，就当是不存在的吧。我心里还没准备好，去应付任何一段感情。”

    “好吧，我懂了。那么，还有别的事吗？”塔尼换了个话头。

    “嗯，我在想，要去个健身房。”梅梅说，到底没能在朋友面前瞒住这件事。她等着，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好吧，你要去健身房。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塔尼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戒备，和对朋友的担忧。

    “没什么，就是想想而已；你知道，想活得健康点，诸如此类的。”梅梅对朋友撒了谎，盼着自己的声音听不出破绽。

    可塔尼太了解她了，她们相识多年，足以让她明白梅梅想去健身房的真正缘故。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那个浑蛋说了什么。”塔尼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但梅梅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生气，而不是气自己。

    “当然不是。我是为自己。”梅梅辩白道，可那辩白连塔尼半分都说服不了。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塔尼说，暂时放过了这个话头。

    “那你答应我，要真有机会跟健身房里某个身材样貌都顶好的男人，来一场火热缠绵的艳遇，你不许拒绝。”

    “好，要真有那样的机会，我不拒绝。”梅梅对朋友让了步。

    “那就好。我得回去工作了。有什么事打给我，好吗？我看看这个周末能不能过去一趟。”

    “好的，塔尼，回头再聊。爱你。”梅梅说，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想念起朋友来，想得紧。

    “也爱你，宝贝。”塔尼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