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002章
黑霧縈繞,彼岸花如血,冷風穿過長長的石板甬道,嘶嘶作響。陰司深處,鬼燈萬盞,照亮一條蜿蜒下沉的地獄通道。兩側牆壁嵌著無數冤魂扭曲的臉孔,像在無聲呼號。鐵鍊拖地,響徹寂靜幽暗。 地府大殿——閻羅殿巍峨矗立。青銅巨門雕刻著九幽十八獄的刑罰圖,猩紅色火盆兩側燃燒鬼焰,照得大殿森嚴而詭譎。殿中遍佈陰霧,陰兵排列左右,鐵甲暗銹,眼神如寒夜孤狼。 最上方九層高台,一道黑金寶座高高在上。閻羅王坐於其上,面如鐵鑄,雙目深邃冷冽,頭戴鬼王冠冕,身披滾金蟒袍。牛頭、馬面侍立左右,牛頭手執地獄鎚,馬面手持鎖魂鞭,殺氣騰騰,氣氛壓抑到極致。 此刻,閻羅王翻閱生死簿,指尖在黃卷間緩緩劃過。鬼卒屏息,大殿只聞翻頁與陰風吹拂的聲音。忽然,他「啪」地合上生死簿,威嚴無比的目光落向殿下。 「命鬼釵——!」閻羅王一聲沉喝。 兩名身著黑紅長袍、頭戴鬼面具的女鬼釵,從陰影中躍出。她們手持鎖魂鐵鏈,動作輕盈卻帶著令人膽寒的冰冷殺意。 「罪女——翟沁雪——帶上殿!」 鐵鏈拖動的聲響迴盪於殿宇之間。被鎖魂鏈牢牢綁縛的翟沁雪緩緩被帶上高台。她長髮披散、面容冷峻,衣衫斑駁,卻強自挺直脊背,傲然不屈。 鬼釵一左一右將她重重按跪於台下,鐵索緊緊纏住雙臂雙足,壓得她無法動彈。她冷冷環視一圈,眼中不見一絲懼意。 牛頭馬面怒目而視,陰兵陰將森然注視,殿中冤魂時隱時現,呢喃咒罵。 閻羅王端坐高台,開口聲如洪鐘: 「翟沁雪,妳在人間為王執政百餘年,手段果決、眼光遠大,治國有方。妳力挽狂瀾,令國力獨霸寰宇,令百姓豐衣足食,社稷太平。大興水利、推動科技、治軍有道、百業興旺。諸多善政,皆載史冊。放眼千載,也難覓妳這等能人。」 殿中陰兵低聲議論,部分鬼卒竟現出幾分敬意。 閻羅王微微頷首:「人間自古以來少有如此雄主。妳一生建設,千萬生靈蒙福,百年天下無敵。功德之偉,人間百世難逢。」 牛頭馬面也默默點頭,氣氛一度莊嚴肅穆。 翟沁雪抬頭,目光微閃。她聲音低啞、卻極冷靜:「多謝王爺明鑑。我執掌人世百年,問心無愧。」 閻羅王頓了一頓,語氣忽然一轉,沉聲喝道: 「然——妳雖有大功於世,卻也大惡滔天!為求鞏固權力,疑心生暗鬼,誅戮異己、株連九族。為續己壽元,修習邪術,殘害同類,活摘人心、獻祭親人、肆意宰殺、泯滅人性!無數忠良冤魂,因妳而生;百萬冤魂塗炭,因妳而滅!」 他猛然起身,聲如雷霆:「罄竹難書,滔天大罪!雖千百功德,亦難抵無邊罪孽!」 鬼卒、冤魂齊齊怒吼,陰兵舉刀而鳴。牛頭重重一捶地獄鎚,馬面鞭影閃爍。 閻羅王步步緊逼,喝問:「翟沁雪,妳自知罪否?」 翟沁雪沉默片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沙啞:「我……認罪。但我功過相抵,未至於落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閻羅王眼中怒火閃現,厲聲打斷:「放肆!妳為私慾不擇手段,泯滅人倫道德,生靈因妳而苦難萬世!妳雖有功於世,卻以血洗地,豈能洗脫大惡?今日判妳下十八層地獄,永世受苦,乃天道不容,地法無赦!」 翟沁雪緊咬牙關,強忍不甘:「若無我,亂世不會太平;若非我強權在握,國早亡矣!你只見我一生殺伐,卻不見我所守護萬民。功過相抵,天道何其薄情!」 閻羅王冷笑連連,語調森寒: 「妳之所謂『守護』,只是以鐵血牢籠蒼生。妳泯滅同情,視生靈如草芥。妳為續命,不擇手段,屠殺無數——如此大惡,誰可饒恕!」 他抬手怒指,「十八層地獄,妳生前所行,皆將加於妳身,讓妳永世不得超脫!」 翟沁雪垂下頭,苦笑道:「我認了……但有一事不明。」 閻羅王冷哼:「講!」 翟沁雪忽然抬頭,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疑惑與不甘:「我明明在人間搜羅各種奇門異術,多次窺探天機!命數顯示我能安享晚年,壽至一百五十歲才該命終!為何如今才七十五歲便死於非命?你閻羅殿可有此記載?」 閻羅王聞言,眉頭微皺,再次取來生死簿。眾鬼兵退下一步,殿中只餘鬼火閃爍與雨聲滴答。 閻羅王凝視生死簿,翻頁片刻,忽然臉色一沉,口中低語:「原來如此……」 全殿陷入死寂,牛頭馬面鬼釵亦屏息靜立。 翟沁雪緊盯閻羅王:「如何?」 閻羅王合上生死簿,冷冷道:「妳生死未卜之時,冥冥之中自有天命糾纏。妳數度窺探天機,反逆天道,命數自亂。因果糾結,報應提前——這就是妳命折半世的原因!」 他聲音如洪鐘再震殿宇:「人算不如天算!妳雖手段通天,最終難逃天網恢恢,報應不爽!十八層地獄,永世受苦——押下!」 地府內,鬼釵拽緊鎖魂鏈,鐵鏈聲、鬼哭聲交錯成回響。陰風呼嘯,大殿鬼火搖曳,冤魂咒罵如潮,地獄之門一層層敞開…… 兩名鬼釵拉著鎖魂鐵鏈將翟沁雪拖下高台。她強撐著轉身望向閻羅王,低聲帶著最後的傲氣與誘惑:「閻羅王,只要你放我一馬,財寶權勢,世間一切我都能給你……」 牛頭馬面怒斥:「這裡不是凡間!你的錢財在地府就是糞土!」 閻羅王冷笑一聲:「地府不賣人情,不換黃金。惡貫滿盈,十八層地獄,你一分一毫都免不了!」 鬼釵將她重重拖進打開的地獄之門,冤魂咆哮、黑焰翻騰。翟沁雪帶著怨毒與不甘的目光消失在陰森深淵,只剩詛咒與悔恨在殿內迴盪。 這一夜,閻羅殿上審判未休,善惡功過,終於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