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
020章
紀元579年,春時。 春光透過鳳京宮闈層層簾幔,照進內殿深處。花影斑駁,鳥語輕鳴,溫暖氣息將一切包裹得柔和安靜。女帝翟沁雪卸下白日的威儀,只著素衣,坐於書房東窗下的榻前。 一旁,貼身侍女小雅恭恭敬敬跪坐,雙手奉上一盞新茶。她年約二十五,容貌清秀,舉止溫婉,數年來一直是女帝最親近的侍從,見證了女帝從登基時的鐵血決斷,到如今深宮之內的每一次喜怒哀樂。 「主上,茶溫剛好,請用。」 「小雅。」翟沁雪接過茶盞,目光落在小雅臉上,語氣忽然變得格外溫和。「你陪在我身邊有幾年了?」 「回主上,奴婢自十四歲進宮,今年已八年了。」小雅答得恭敬,眼底卻閃過一絲自豪。 女帝微微一笑,點點頭。「八年……世事變了太多。你還記得我剛登基那會兒,外頭風聲鶴唳,宮裡多少人都怕我,不敢靠近。只有你,從沒離開過我身邊。」 「奴婢……是主上救了我。」小雅低下頭,聲音微微顫抖,「若沒有主上,當年我早就……」 「你不用謝我。」翟沁雪語氣輕柔,眼裡閃著淡淡的柔光,「你是我信得過的人。這一路我親手拔起太多野草,身邊剩下的,只有你最讓我放心。」 她放下茶盞,直視小雅的雙眼,語調莊重起來:「今日把信息監控總長一職交給你,並不是因為你在我身邊最久,更不是出於感情,而是因為你做事沉穩,從不逾矩,最懂我的底線。」 小雅一怔,旋即感動得紅了眼眶。「主上,奴婢何德何能……」 「你能。」翟沁雪語氣堅定,「這個位置,比你想像中更危險也更重要。不是要你做什麼大功,而是要你守住這個家,不讓外人有機可乘。『鷹眼系統』,還有全國的網絡與媒體,以後你都要負責。任何風吹草動,先來稟報我。」 「奴婢明白!奴婢定當竭盡全力,不負主上所託!」小雅淚眼閃爍,俯首叩拜,聲音微顫卻堅決。 女帝柔聲笑道:「起來吧。以後你不是我的侍女,是這個國家的守護者。」 小雅擦去眼淚,謙卑地低聲回應:「主上……小雅定當守口如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窗外春風輕撫花枝,殿內一片寧靜。翟沁雪伸手撫上小雅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世道難測,人心善變。你是我選定的繼承人,也是唯一能守住我身邊秘密的人。這份信任,萬萬不要辜負我。」 小雅緊緊握住女帝的手,眼神堅毅:「主上放心,只要有小雅在,誰也傷不了您分毫!」 兩人對視,無聲中建立起不容撼動的信任。這一刻,皇權與忠誠、主僕與姊妹的界線,悄然被重新定義。 而權力的交接,正如春天裡悄然抽芽的枝葉——無聲,卻生生不息。 鳳京皇宮西北角,幽深的偏殿早被層層禁衛圍守。窗外春色明麗,卻無法滲透進這間幽閉的房間半分。這裡本是貴女修習之所,如今卻成為詹思彤的牢籠。 房內家具簡陋,僅有一張木榻、一案、一盞油燈。詹思彤雙手被細鐵鍊鎖住,雖未遭刑罰,卻已失去昔日的權勢與自由。她坐在床沿,側臉望向那扇小窗,目光冷靜、牙關緊咬。 她腦中反覆回響著當日浴堂裡與女帝最後的交鋒,還有那一紙處分令下達時,小雅冷淡的目光——那個自己曾經視作無足輕重的侍女,如今竟取代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翟沁雪……妳真是狠心。」詹思彤低聲喃喃,手指在掌心緊扣,指節泛白。她想起自己曾與女帝一同長大的年少歲月,還有那些密不可分的祕密。可如今,權力已不再屬於她,昔日的情誼也在背叛與博弈中支離破碎。 「我還沒輸……」她緩緩抬起頭,目光裡透出一抹不甘,「只要還活著,這一局未必就此結束……」 房外傳來禁衛交談與鎖鏈微響。詹思彤垂下眼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即使孤立無援,即使再無過去的身份與權勢,心底那股驕傲與野心卻始終未曾熄滅。 她靜靜坐在陰影裡,等待著下一個機會的到來——哪怕只是微光,也要逆流而上。 鳳京夜色深沉,皇宮高牆之外,城市燈火依舊璀璨。可在城東的一間隱秘會所裡,兩道身影正低聲密談—— 司法總長鍾雪琪,警察總長許皓宇,兩人多年合作,私交遠超同僚,在這新政權風聲鶴唳的當口,終於選擇在深夜私下會面。 屋內燈光微弱,氣氛壓抑。桌上一壺酒還溫著,兩人話語間全是戒心。 「妳聽說了吧?」許皓宇先開口,語氣壓低,「詹思彤也被女帝處理掉了……消息封得死,連最後怎麼下場都不讓人知道。」 鍾雪琪神情未變,只是輕輕摩挲酒杯:「我看見的是皇宮裡貼出的調令——小雅成了新的信息監控總長。崔曼婷剛死,詹思彤又出事……女帝這一步一步走得不留情面。」 「你覺得她會不會對我們下手?」許皓宇望著鍾雪琪,語氣壓抑不安。 鍾雪琪沉默片刻,終於淡淡開口:「以翟沁雪的手腕,她要清除異己不會手軟。你我雖是功臣,但從現在起,越靠近她就越危險——只要有一點不聽話、或者成為威脅,下一個倒下的就是我們。」 許皓宇冷笑一聲:「那怎麼辦?是主動投誠效忠,還是……」 鍾雪琪搖頭,聲音低沉冷靜:「效忠沒有用,她要收權,誰都得死。只能未雨綢繆——先安插自己人進去,多留後路。必要時,保命要緊。」 兩人對視,彼此眼底都閃過一抹警覺與無奈——新政的浪潮裡,連舊時並肩的權力同盟,也難免互相提防。 「希望我們不是最後一個倒下的。」許皓宇悶聲嘆息。 「但一定要是最後一個。」鍾雪琪冷冷回應,目光落在搖晃的燈光裡,閃爍著未竟的計算與憂懼。 這一夜,風聲裡多了兩分殺機和謀算。玄鳳共和國的表面安穩下,早已是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