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宁
不宁
子时刚过,王城一片寂静。 相国府的侧门悄然开启,一道人影匆匆闪出。 柴戚年抬头看天,那轮残月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夜空阴沉沉的,却独今夜,半滴血雨也未曾落下。 他心中大喜,此事,必是成了。 多少日子了,看来今晚送去的秀女,终是成了! 来不及更衣,他只披了件御寒的袍子,脚下趿着软底靴子,便迫不及待沿着府后小径往后山方向疾行而去。 出门前唤府中下人把自己心腹叫来与他会合,小厮领命疾奔而去。 柴戚年走在通往后山的道上,深吸一口夜间湿冷的空气,眼中尽是兴奋。 片刻后,张副官骑着马狼狈地追了过来。他显然是从床上被直接拖起来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襟系得歪歪扭扭,眼睛还带着浓重的睡意,下马后,边走边打着哈欠,赶上柴戚年的步子。 “相国,这三更半夜的,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柴戚年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天空。 张副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盯着那片阴沉沉的夜空看了半晌,依旧一脸茫然。 “今夜没下血雨。”柴戚年得意一笑,“此事,成了。” 张副官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紧接着便是狂喜。他猛地跪下,朝柴戚年深深作揖,“恭喜相国!贺喜相国!” “起来吧,赶紧随我去看看。成事的秀女变成什么样了。”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早已被凿开的狭窄山道往深处行进。这条道是专门修建的,只容两人并行,两侧的山壁上每隔十步便有一火把照亮,由守卫士兵负责更换。 道旁站着许多守卫的士兵,身披重甲,手持长矛,却没一个站得笔直。有的靠着山壁打着瞌睡,有的干脆坐在地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连盔甲碰撞的声音都懒洋洋的。 张副官见状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喝斥,却被柴戚年抬手拦住了。 “今晚老夫高兴,由他们去吧。” 张副官只得闭上嘴,快步跟上。 越往里走,山道越窄,空气也越发阴冷潮湿。不多时,一股浓重的腥臭气息便从前方飘了出来,那味道像是腐烂的rou混着铁锈,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张副官每次闻到着气味,都想捂住口鼻,但见柴戚年却一副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继续前行,他无奈只好暗暗憋气。 再往深处,山道尽头豁然开阔,一个被凿空的山腹出现在眼前。洞窟很深,四周的岩壁上插着无数火把,火光映照下,正中央那座巨大的血池格外醒目。 池面泛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池边竹篓里堆放着一堆堆秀女们的衣物,尚未做焚烧处理。 可此刻,血池周围的情形却让柴戚年笑意全无。 原本应该守在池边的兵士、清理的杂役,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有的靠着石壁,有的干脆趴在地上,呼吸沉重,显然是不正常地昏睡过去了。负责清理衣物的几个杂役,也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横七竖八地倒在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张副官一声呵斥,一脚踢醒离他最近的一个兵士。 那兵士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到眼前站着的人,脸色刷地变得煞白,连滚带爬跪了下来,“相……相国!上官!……小人该死!” “少废话!”张副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今晚的秀女呢?!” 兵士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中全是惶恐,“小人不知……吴从事……吴从事今晚请我们喝了点酒,说是辛苦大家了,然后……然后小人们就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吴从事?!”张副官眼睛一瞪。 其他人也陆续被叫醒,个个面如土色,跪了一地。有人颤声说道,“好几次了,吴从事都说这些秀女太可怜了,他心里不忍,许人是被他私自放了……” 柴戚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缓缓走到血池边,低头看着那幽深的池面,原本含笑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 “还不去把他给我抓回来!”张副官咬牙切齿地命令。 “是……是!遵命!” 士兵吓得领命就往外奔去。 就在此刻,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相国府服饰的仆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还没站稳便噗通——跪地,上气不接下气禀报,“相、相国大人!查到了!墟渊之女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