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村

    这似乎是一个无比贫瘠的村落，屋舍破败，瓦片零落。

    院子里的柴堆上蛛网蒙尘，井口堆积落叶，偶尔几声狗吠都显得苍凉。

    清风卷起萧条，将木门吹得嘎吱作响。

    谢寻挡在月牙身前，神情戒备。

    这样荒凉的光景，不说是否有人居住，就算有，也只怕视二人为洪水猛兽。

    月牙从未离开过原先那座山，现下温顺的站在谢寻后面，靠的紧密。

    偌大的村子里竟然没有一点人声，黄昏洒在眼前，愈发显得古怪异常。

    谢寻忖度了会，还是选择离开。

    连柴火与水井都是无人光顾的模样，这些房子里指不定住着些什么人。

    保不齐连人都不是。

    谢寻看向身侧的月牙，对她露出安抚的微笑，也不在意她是否看得见。

    后者心有灵犀地回以浅笑，跟着他准备离开。

    转身时朝某个方向望去，不经意间对上一双颤抖着的，黑的发腻的眼珠。

    月牙停下温柔地看着对方，没有被吓到。

    谢寻注意到她的异样，顺着她脸朝向看去，眼尖地发现了那藏在干草垛里的人。

    他胸腔一跳，迅速捡了一根长木条，护着月牙朝那人靠近。

    离干草越近，那人颤抖地越厉害，草堆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相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大。

    谢寻猛地朝那人面首刺去，用了十足的气力。

    在木条即将碰到草堆时，从里面蹦出个瘦弱的男人，跪在地上嘴里呜咽着听不清的话。

    他头发稀疏，皮肤干瘪，看起来像六旬老人，身上只着一层麻布衣，四肢瘦的仅剩皮包骨，关节突出地吓人。

    谢寻将木条格挡在身前，让他抬起头来。

    月牙从他身侧探出头，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已经无法称之为人脸了，眼眶深深凹陷，其中大面积的黑瞳，睫毛尽无，鼻子大的坠在半空中遮挡了人中，嘴唇却又薄的只剩一层皮，干结蜷曲着。

    他疯癫地朝他们磕头，依稀在说：“别吃我，别吃我...”

    谢寻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看他，半响才敢说话。

    “你是这村里人？村中为何这样怪异！”

    月牙沉默立在一旁，看那人毫不迟疑地哆哆嗦嗦抖出自己的来历。

    “我是，我叫刘大牛，是是长寿村里的，里的种田的...”

    他说的颠三倒四，谢寻皱眉仔细听，才勉强拼凑出信息。

    刘大牛，长寿村的农户，如今已有三百二十岁高龄，是村里最平常的人，据他说在长寿村出生的人无一不超过了三四百岁，一百岁死去的都算早夭。

    他说因为他们村人人长寿，被村外人视为妖邪，将他们于夜里纷纷毒死，好不无辜。

    诡异的是当晚断气的人第二天又照常下地，行动自如，只面容看起来苍老许多。

    这下邻边村落吓得不轻，更坚信长寿村里的全是鬼怪，吓得四处奔逃，躲长寿村远远地。

    所以附近才愈发荒凉。

    长寿村被遗弃在山下，尽管有田地自给自足，长期不与外界连通，村内全是刘姓相婚孕子，十几年后诞下的后代便多畸形胎，不说活到一百岁，就是还没长到十岁便无故身亡。

    村子里人心惶惶，想离开去人多的地方重建，可离长寿村越远，他们的身体好像老的越快，短短数月就如同过了几十年一样。

    他们只好再回到村里，却发现以往的良田深井，种不出粮食也涌不出水，从外面带来的食物吃了后上吐下泻，鼻子肿胀不已。

    至此长寿村成了一个没有门的牢笼，村民不愿面对死亡，不敢离开村子太久，于是一直吃外面的食物勉强活着，后来有人发现不吃也不会死，只腹中饥饿难耐了些，就也不再进食，躲在村子里苟活。

    那人说着，望向二人的眼里竟浮现痴迷渴望，嘴角抽搐，有种强烈的似人非人感。

    谢寻压下心中的不适，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挡住刘大牛的视线。

    刘大牛跪在地上，指尖不停扣着土地，随着几人距离拉开，他也不自觉向前跪行些许。

    听他描述，长寿村也是天降横祸，村民从未做过恶行却沦落至此。

    谢寻心有疑虑，警惕地又远离他一点。

    不远处有狗吠渐近，月牙转向声源处，看到一只纯黑的大狗，双目泛金光，神情肃穆，不似凡物。

    谢寻同样注意到，正想问刘大牛那狗可是村中豢养，后者却浑身抖若筛糠，四肢无力地向后蠕动，像是看见洪水猛兽般。

    黑犬向几人靠近，直直走向刘大牛，突然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