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棠的烦恼
林晓棠的烦恼
回村的车上,白芙蓉坐在中间,左边温霆赫,右边温霆苍。 车子一颠簸,她就左右不是人。 温霆苍故意把腿张得很开,膝盖若有若无地蹭她;温霆赫表面正经,手却悄悄扣在她腰侧,掌心guntang。 白芙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偏偏金手指还在作祟,只要这两个人稍微靠近一点,她身体就敏感得要命,腿间不自觉地发热,内裤湿得一塌糊涂。 她只能拼命夹紧腿,小声骂:“你们俩……能不能老实点……” 温霆苍低笑:“老实不了,看见你就想欺负。” 温霆赫没说话,只是用拇指在她腰窝轻轻画圈,动作隐蔽,却烫得她差点叫出声。 林晓棠站在后院的井沿边,手里攥着刚打上来的半桶水。 槐树叶的影子落在水面,随着她轻微的颤抖晃成一团模糊的碎银,映出她巴掌大的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睫毛垂着,像是沾了层未干的露水,整个人都透着股失神的倦意。 井绳在掌心勒出一道红印,她却没察觉。 前阵子温霆赫那句“晓棠,我只把你当meimei”的声音,像块冰碴子硌得她心口发闷。 她不恨温霆赫,甚至明白在这清水村的土坯房里,爱情本就比山外的公路还遥远。 可她总忍不住回想,开春时温霆赫帮她修漏雨的屋顶,特意把结实的瓦片铺在她床头那片。 分粮食时,悄悄把自家的细面匀给她半碗;就连她蹲在田埂上背地质笔记,他都能捡来片平整的石头给她当坐垫。 那些细碎的温柔,难道真的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为了把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林晓棠把知青点那本翻得起毛的《地质勘探基础》看得比什么都重。 白天跟着社员下地,晚上就着煤油灯抄笔记,连指尖都沾着墨渍。 直到半个月前,勘探队的卡车碾着尘土开进村里,车斗里插着的红旗猎猎作响,才让她灰暗的日子里透进点光。 初见霍振山时,她正蹲在村口晒矿石标本,抬头就撞见个高个子男人逆光站着。宽肩窄腰的身形撑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脚沾着泥点,左眉上那道刀疤从眉骨斜劈到眼角,像是在硬朗的脸上刻了道勋章。 林晓棠吓得手里的方解石都差点掉在地上——这汉子看着,比村里最凶的老猎户还让人发怵。 可相处下来,她才发现这刀疤队长的心细得像筛子。 进山勘探时,他会特意走在队伍最前面,用柴刀劈开路旁的荆棘;知道她痴迷矿石,每次回来裤兜里总揣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有时是带着金属光泽的黄铁矿,有时是半透明的石英,递过来时还会挠挠头:“晓棠同志,你看看这玩意儿有用没?” 有次她跟着勘探队去后山,脚滑摔进沟里,是霍振山一把将她拉上来,背着她往村里走。 他的后背结实得像块门板,呼吸沉稳,还特意把脚步放轻,怕颠得她疼。 从那以后,林晓棠再看他眉上的刀疤,倒觉得添了几分亲切感——那是上过矿山、闯过险地的证明,不是凶神恶煞的标志。 这天傍晚,林晓棠端着从知青点蒸好的窝头和炒土豆丝,往勘探队的物资棚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棚子门口挂着的马灯已经亮了,霍振山正蹲在地上擦勘探仪器,油污蹭得满手都是。 “霍队长,吃饭了。” 她把搪瓷缸递过去,鼻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那是山里松树的味道,比煤油灯的烟味好闻多了。 霍振山连忙站起来,手在工装裤上蹭了又蹭,接过缸子的动作都透着小心:“麻烦你跑这一趟,晓棠同志。” 他往棚子角落的木箱上指了指,“坐会儿呗,刚煮的山楂水还热着。” 林晓棠没推辞,坐在木箱上捧着温热的搪瓷杯。 月亮慢慢爬上来,银辉洒在棚子外的土堆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霍振山掰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憋出一句:“晓棠,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林晓棠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杯子,热水烫得指尖发麻。 她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没有啊,就是最近有点累。” 这话连她自己都骗不过。 真正让她愁得睡不着觉的,是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城里来信。信封上是未婚夫周荣军的笔迹,硬邦邦的,像他本人的性子。 周荣军是父母托人给她定下的婚事,在城里的机械厂当技术员,论条件在那个年代算是顶好的。 可林晓棠只见过他三次,每次都被他那副“女人就该在家做饭带娃”的论调噎得说不出话。 上次见面,他甚至直言不讳:“等你回城了就别瞎折腾那地质了,好好在家学做针线活才是正途。” 信里说,他要调任到外省当车间主任,想在这个月内接她回城结婚,还说已经跟她父母通过气,老两口都举双手赞成。 林晓棠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纸角都磨得起毛了。她不喜欢周荣军,更不想要那种被安排好的人生,可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占着主导的年代,悔婚简直是天大的事——不仅她要被人戳脊梁骨,连远在城里的父母都要跟着受牵连。 “是不是有啥难处?”霍振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把手里把玩的狗尾巴草扔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眉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柔和了许多。 “要是信得过我,说说也无妨。” 林晓棠的眼眶突然就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