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篇（四）另一半

    放学后。

    在后座上的姜来开口，“姐，今天上课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姜来，开学第一天，就开始不听课了？”身前的姜江质问道

    姜来把jiejie的马尾辫轻轻拨到一旁，答道，“我一直有认真听的。”

    “那你怎么会看到我，是不是走神了？”姜江说完，啧了一声，把刚搭到肩上的马尾辫又甩了回去，斥责道，“姜来，别乱动我头发。”

    姜来的脸又被jiejie的头发大面积拂过，脸上刺痒，捂着脸，闷声道，“我真的有好好听，我发完书回来，碌生告诉我你在那，我才看的，老师那时没讲话。”

    “你会对别人笑，对别人温柔，却对我那么凶”，姜来带着些委屈。

    姜江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我对别人温柔，因为她是朋友，我对你凶，因为你是我弟，我得管你。”

    从七岁开始，jiejie这个词，在姜江这看来，已经不仅是一个简单的称谓和身份，它更是一份需要承担的责任。

    她对姜来严厉，是为了弥补他在父亲那缺失的那份规训。有时对姜来的纵容，是为了填补他在母亲那缺失的关怀。

    她把一切所想与付出都归为jiejie这个身份，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没爹妈疼爱呵护的小孩。

    ——

    姜来二年级，姜江上了五年级。

    烈日骄阳，国旗飘扬，全校师生列队在cao场。

    低年级的小孩都有些躁动，专注力不强。台上在讲话，台下交头接耳，不聊天的有些在走神，还有无聊的开始抓抓挠挠。

    唯独姜来，他的头高高昂起，眼神熠熠发光，不为别的，因为此刻在台上的是他姐。

    姜江身高长得快，五年级的她已经长到一米六。整个人盘靓条顺，一只手上拿着稿子，另一只拿着话筒，腰杆笔直，口条清晰，声音清脆悦耳。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姜江微微鞠躬，这是最后一个环节。

    台下的姜来双手激烈的拍打在一起，把身旁偷偷在闭眼打盹的同学都惊醒。

    他身前的碌生回过头轻轻感叹了句，“姜江姐好威风。”

    “那是”，他满脸骄傲。

    *

    下课铃打响。

    姜来习惯性的视线先落在窗外，试图寻觅jiejie的身影。

    即使从一年级开学到现在，姜来看到过不超过十次。

    每一个楼层都有单独的厕所和接水机，除了二楼的厕所排满了人，姜江有急需的时候才会下来。低年级的不被允许上其他楼层，姜来在学校的时候基本没有机会见到她。

    这一次居然如姜来所愿，被他寻到了。

    窗外的姜江搀扶着一个女生，可能是她的同学。被扶着的女生脸色不好，嘴唇苍白，手捂住肚子，路都走不太稳。

    姜江脚步同样有些踉跄，可能是女生使不上劲，靠她才能行走，重量只能压在那边。

    姜来连忙冲出班门，追上去。

    他觉得情况紧急，没管那么多，直接搭了把手。虚弱的女生看着突然出现的他，神色有些窘迫。

    姜江见状开口温和安抚，“别紧张，这是我二年级的弟弟，我们一起把你送出去。”

    女生放下心，微微点了点头。

    女生不是姜江的同班同学，是一个六年级的学姐。下课刚上完厕所出来的姜江看着蜷缩在楼梯边的她，上前询问了后清楚了情况，才知道女生没吃早餐加上痛经。去找老师说明了情况联系她家长后，就送她出校门。

    走到校门处，安保看过假条后开了门。

    姜江和姜来扶女生到了隔壁小卖部门前的椅子上，姜江拿过女生装在书包外层的保温杯，先喂她喝了几口水。

    “姜来，你去旁边买块巧克力”，她吩咐道。

    姜来松了手，正准备走去买，想起来什么，掏了掏口袋，“姐，我没钱。”

    姜江一只手紧紧半抱住女生，一只手从口袋掏出了钱，递过去。

    等姜江拿着一块巧克力走回，他看着jiejie在对女生在说些什么。

    “学姐，特殊时期免疫力本身就比平常日子低，以后记得一定要吃早餐”，她的眉头微微皱着，温声嘱咐道。

    比教训他的时候可温柔太多了，姜来如是想着。

    姜来把巧克力递了过去，姜江把包装袋拆开就给了女生。

    女生吃了巧克力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唇色已经没有这么苍白。

    没等多久，一辆白色轿车在旁停下。车门打开，从里走出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他说自己是女生的哥哥。姜江向女生确认过后，才放心交给了他。

    男生嘴里连连道谢，还要给他们巧克力的钱。姜江连连推拒，才罢休。

    等他们走后，姜江走去小卖部买了两根糖，她把一根递给姜来，“今天表扬你，见义勇为。”

    姜来接过，又递了回去，“姐，你应该表扬你自己，乐善好施。”

    姜江接过，有些意外，罕见的笑出声，“小屁孩，这词从哪学的？”

    姜江有些得意，表情俏皮，“从你的书上。”

    姜江拿接过的糖果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糖果塞进了他裤袋，“那我更要表扬你，不仅见义勇为还好学。”

    接着又提醒道，“记得放学吃，学校不准带零食。”

    姜来笑容灿烂，跟着jiejie进了校门。

    “姐，刚刚那个女生怎么了？”他问道。

    “她生理期到了，又没吃早餐”，姜江不假思索道。她不认为这有什么羞耻，这只是一个女生的正常生理现象。

    “姐，生理期是什么意思？”姜来疑惑。

    姜江懒得过多解释，“这应该由你以后的另一半告诉你。”

    另一半的意思，尚还年幼的姜来只能靠字面意思理解。

    他又开口，“姐，我的另一半，不就是你么？”

    姜江又开始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什么？”

    姜来依照着他的想法开口，“房间，我们一人一半。吃的，我们一人一半。就连脚踏车，我们也是一人一半。姐，我的另一半，不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