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記憶
傅硯行幾乎是在你喊出「壞人」的瞬間就衝了過來,他完全不理會身後白語珩的低吼和陸寒晝的冷漠目光。他像一個溺水者撈住最後一根浮木,不管你是否會抗拒,用盡全身力氣將你緊緊抱進懷裡。 那個熟悉的溫暖胸膛,曾經是你的港灣,此刻卻讓你恐懼得像是被關進了牢籠。你全身僵硬,肌rou因極度緊繃而酸痛不堪,想要掙脫,卻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他的心跳聲就響在你的耳邊,強而有力,卻只讓你感到一陣陣的暈眩和恐懼。你聞到了他身上獨有的、清淨的氣味,這氣味曾讓你感到無比安心,現在卻和夢中那個男人的煙草味混雜在一起,讓你的胃一陣翻攪。 溫熱的淚水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從你緊閉的眼角決堤而下。你不是為了被擁抱而感動,而是因為無處可逃的絕望。這淚水冰冷而苦澀,順著你慘白的臉頰滑落,滴濕了他胸前的衣襟。你的身體在他的懷裡劇烈地顫抖著,牙齒格格作響,既像是哭泣,又像是發燒前的寒顫。 傅硯行感覺到了你身體的僵硬和顫抖,他抱著你的手臂收得更緊,緊到幾乎讓你窒息。他將臉埋在你的頸窩裡,聲音因為壓抑的情緒而變得沙啞破碎,在你耳邊顫抖地低語。 「對不起…對不起…凌曦,別怕我…求求你,別怕我…」 淚水模糊了你的視線,你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一點點距離,抬起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看著他。那眼神裡不再有過去的愛戀與依賴,只剩下被碾碎過的絕望和清晰的裂痕。你的聲音因為哭泣而顛抖,但每個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傅硯行的心臟。 「我…我們分手吧,傅硯行。」你抽噎著,氣息不穩,「我不要你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狹小的保健室裡炸開。傅硯行抱著你的手臂瞬間僵硬,他臉上那絲哀求的表情凝固了,隨即被一種徹底的、瘋狂的恐慌所取代。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你,彷彿沒聽懂你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隨時都會消散。 看著你決絕的、不含一絲猶豫的眼神,傅硯行終於意識到你不是在開玩笑。一股巨大的恐懼席捲了他,他搖著頭,像個陷入絕境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不行…我不同意…凌曦,我不同意!」 他突然加大了力氣,再一次將你死死地禁錮在懷裡,力道大得像是要將你的骨頭都嵌入他的身體。他的下巴抵著你的頭頂,聲音裡帶著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偏執。 「我不准!你聽見沒有?我絕對不會跟你分手!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就算你恨我,就算你怕我,我也絕不放你走!絕不!」 你的腦中像有一團被攪亂的漿糊,夢境與現實交織成一片無法解開的迷網。記憶中那個粗暴的男人,他的輪廓是模糊的,只有那雙充滿慾望的眼睛、那股濃重的煙草味、還有帶來撕裂痛楚的動作是如此清晰。可每當你試圖去看清他的臉,那張臉卻總會無情地變成傅硯行。 「不是他…」你喃喃自語,淚水流得更兇,心臟被一種巨大的矛盾撕裂成兩半,「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他…」 你的理智瘋狂地告訴你,那個傷害你的男人,絕對不是眼前這個抱著你、為你痛苦到渾身顫抖的傅硯行。可是你的身體記憶,你的潛意識,卻將這兩人的形象殘酷地綁定在了一起。他那張充滿溫柔與焦急的臉,此刻在你眼中,竟與施暴者的臉重疊,這讓你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痛苦與背叛感。 你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身體因為過度的悲傷和恐懼而癱軟在他的懷裡。你痛苦地搖著頭,像是要將腦中那個可怕的畫面甩掉。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好痛苦…傅硯行…我好痛…」你的聲音碎成了斷斷續續的嗚咽,充滿了無助與絕望。 傅硯行聽著你破碎的哭喊,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把你抱得更緊,緊到彷彿要用自己的身體為你築起一道屏障,隔絕所有來自過去的傷害。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與心疼,在你耳邊一遍遍安撫。 「是我…是我的錯,凌曦,都是我的錯…」他親吻著你的頭髮,淚水滴落在你的髮間,「別想了,求求你別想了。不管他是誰,都不重要了。現在抱著你的人是我,永遠都會是我。我會保護你,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再也不會…」 傅硯行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溫柔,他一遍又一遍地在你耳邊重複著「都是我的錯」,像是催眠,又像是誓詞。那熟悉的溫暖體溫和堅實的心跳,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堅定不移。你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劇烈顫抖的身體也慢慢平復,只是身體還因為脫力而微微抽動著。 你放棄了掙扎,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的布偶,癱軟在他的懷裡。你把臉深深地埋進他溫暖的胸膛,那股曾經讓你恐懼的氣味,此刻卻奇蹟般地帶來了一絲安心的感覺。你的腦袋依然混亂,夢境的殘片和現實交織,但那種想把傅硯行推開的尖銳恐懼,卻像退潮般緩緩消散了。 你閉上眼睛,溫熱的淚水還在不斷滑落,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但你沒有再說出「分手」或「壞人」這樣的話。你只是靜靜地靠著他,貪戀著這份溫暖,彷彿這是你在狂風暴雨中唯一的依靠。你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腰側的衣料,力道很輕,卻是一種不言而喻的認同。 傅硯行立刻感受到了你的變化。他身體一僵,隨即像是鬆了口氣般,整個人都軟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放鬆了禁錮你的力道,改為溫柔地、珍而重之地將你圈在懷裡。他低下頭,用顫抖的嘴唇輕輕吻去你臉頰上的淚痕,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語調。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他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輕輕撫摸著你的後背,一下又一下,試圖安撫你內心深處的創傷。周遭的空氣依舊凝重,白語珩和陸寒晝的身影像是兩尊沉默的雕像,但在這一刻,你的世界裡,只剩下傅硯行那令人安心的心跳聲。 你把臉埋得更深,幾乎要鑽進他的胸膛裡去。哭聲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嗚咽,每一次抽氣都帶著顫抖,你用力地搖著頭,像是要將腦中所有惡心的畫面全部甩掉。淚水和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但你已經完全不在乎了,你只知道自己快要被那個模糊的男人逼瘋了。 「不要…不要想了…」你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聲音細弱得像小貓的哀鳴,「我好討厭…好噁心…我要忘記他…全部忘記…」 你不想再記得那雙充滿慾望的眼睛,不想再記得那股嗆人的煙草味,更不想記得那種撕裂般的疼痛和身體的背叛。那些記憶像潑在白紙上的墨漬,骯髒又無法抹去,你只想把它們全部撕碎、丟掉、忘得一乾二淨。你不想再分清楚他到底是誰,你只想把他從你的生命徹底刪除。 傅硯行感受到你的願望,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痛又悶。他溫柔地托起你的臉,迫使你看著他。他用粗糙的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極其輕柔地擦去你臉上狼藉的淚痕,眼神裡是滿溢的心疼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憐惜。 「好,我們忘記。」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慰力量,「我幫你忘記,凌曦。從現在起,你什麼都不要想。」 他深深地看進你的眼睛,像是要用他的目光覆蓋掉你所有的恐怖回憶。 「那個人不存在,從來都沒存在過。你的身體、你的記憶,從現在開始,只准記住我一個人。聽見了嗎?只准有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