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
玩物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顧家家問出我內心的疑問。 顧家家替我問出了這句話,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眼神依然強悍,像是要用目光在他的高傲上鑿開一道裂縫。我沒有力氣開口,只能死死地盯著祁衍舟,等待著那個註定要將我推入更深淵淵的答案。 祁衍舟的身體向後靠,沙發發出輕微的呻吟。他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有些好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顯,那是一種上位者對無知挑戰者的寬容與嘲諷。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視線投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彷彿在欣賞一幅與我們無關的風景。 「幫?」他終於開口,輕輕地咀嚼著這個字眼,語氣裡充滿了不屑。「妳們對『幫助』的定義,是不是太天真了?」 他的目光轉回,像兩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我們所有僅存的幻想。空氣中的咖啡香氣突然變得嗆鼻,我感到一陣窒息。 「我從不做賠本生意。」他平靜地陳述,語氣平淡得像在說明今天的天氣,「沈敬禹、秦曜森、周澈安,還有那個不知好歹的賀景琛,他們都是祁氏集團在商場上的對手,或潛在威脅。摧毀他們,是我一直在做的事。」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動作決絕而冷酷。 「而你,李覓欣,」他第一次清晰地喊出我的全名,每個字都像沉重的枷鎖,「你是我手中最完美的武器。我購買的不是你的自由,而是你這把刀的使用權。我讓你擁有報仇的實力,你替我劃開那些人的咽喉。這不是幫助,這是交易。」 「但是,他們不喜歡我,能有什麼用??」 我的聲音輕得像一句嘆息,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見。這句話耗盡了我最後一絲力氣,是我對自己價值最徹底的否定。祁衍舟聽了,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近乎殘忍的笑容,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他向前傾身,雙手交疊在桌上,氣勢全開,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閃爍著洞察一切的寒光。顧家家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冰冷的氣勢壓得開不了口,只能緊緊握住我冰冷的手。 「不喜歡妳?」祁衍舟重複著這句話,語氣裡滿是玩味與輕蔑。「孩子,妳到現在還沒看懂嗎?他們不是不喜歡妳,他們是迷戀妳到無法自拔,所以才要用各種方式踐踏妳,來證明自己能掌控妳。」 他靠得更近了,那股混雜著檀香與權力的氣味將我完全包圍,我幾乎要窒息。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情人間的耳語,卻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恐懼,每一個字都鑽進我的骨髓裡。 「他們越是想摧毀妳,就越證明了妳的價值。妳的眼淚、妳的身體、妳的掙扎,都是他們最好的春藥。」他的目光在我臉上遊走,像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最傑出作品。「而我,只需要在妳身上插滿羽翼,將妳推到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為妳自相殘殺,最後一個個墮入地獄。」 他說他會給我一個身份,那個身份就是他的太太。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安靜的咖啡廳裡炸開,也將我顫抖的靈魂劈得粉碎。我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太太?這個詞是如此溫暖,又如此荒謬,從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嘴裡說出來,只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寒意。 顧家家倒吸一口涼氣,她的防禦姿態在瞬間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與困惑。她看看我,又看看祁衍舟,嘴唇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這個提議,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祁衍舟似乎很滿意我們的反應,他靠回沙發,重新找回那份雲淡風輕的姿態,彷彿剛才只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端起咖啡,送到唇邊,卻沒有喝,只是用杯沿輕觸著下唇,視線越過杯沿,鎖定在我蒼白的臉上。 「祁氏集團董事長的太太,這個身份,夠不夠分量?」他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喙的重量。「當妳站在我身邊,沈敬禹、秦曜森他們,就必須仰視妳。妳的眼淚將不再是軟弱的證明,而是他們膽敢觸怒祁家的罪證。」 他放下咖啡杯,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第一次透出了一絲近乎狂熱的光芒,那是一個棋手佈下必勝棋局時的興奮。 「我會把妳打造成最完美的祁太太。我會教妳如何運用權力,如何微笑著將刀刺進敵人的心臟。」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他們不是喜歡摧毀妳嗎?那我就把妳變成他們永遠無法企及、也永遠無法摧毀的存在。他們迷戀的,最終將成為他們永世的梦魘。」 「為什麼?」祁衍舟輕笑出聲,那笑聲低沉而冰冷,像冰塊在水晶杯裡碰撞。「因為這才是最徹底的毀滅。」 他的目光從我滿是疑惑的臉上移開,投向窗外,眼神變得悠遠而銳利,彷彿能穿透鋼筋水泥的叢林,看到過去正在上演的戲碼。 「很多年前,有個人,也像妳一樣,以為自己找到了靠山,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命運。」他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讓我無端感到一陣寒意從背脊升起。「她很美,也很有野心。但她犯了個錯誤,她低估了男人的嫉妒與貪婪。」 他收回視線,重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裡帶著一絲我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嘲弄。顧家家握著我的手不自觉地收緊,她感覺到那股壓迫感正越來越濃。 「我的父親,祁家的主人,看上了她。但沈敬禹的父親,那時還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年輕人,也迷戀著她。最後,那個女人選擇了我父親,以為得到了全世界。」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結果呢?沈敬禹的父親用盡手段,玷污了她,讓她被我父親拋棄,最後她帶著滿身的屈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咖啡廳裡溫暖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乾,我無法呼吸。原來這一切背後,還藏著這樣血脈相連的仇恨。 「妳長得很像她,尤其是妳那種不甘心的眼神。」祁衍舟伸出手,指尖輕輕划過我的臉頰,帶著一絲冰冷的觸感。「我要你成為我的太太,站在最高的地方,然後,我會親手把沈敬禹他所珍視的一切,連根拔起,就像當年他父親做的那樣。這是我遲來的,給他的回禮。」 「我能理解你內心的痛,但是我當你的太太還能全身而退嗎?」 這句話一出口,顧家家猛地捏了我的手,眼神裡滿是「你瘋了」的警告。但在祁衍舟那深不見底的眼神注視下,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彷彿已經置之死地。我的問題很直接,也很殘酷,直接戳破了他所有浪漫化的復仇包裹。 祁衍舟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欣賞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件終於被打磨出鋒芒的兵器。他緩緩地鼓了兩下掌,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好問題。」他點頭稱讚,身體完全放鬆地靠在沙發背上,「全身而退?李覓欣,妳從踏進這場遊戲開始,就沒有了退路。」 他的語氣轉為嚴肅,那份輕佻與玩味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屬於掌權者的冷酷。空氣中的氣壓仿佛瞬間降低,壓得人喘不過氣。 「做我的太太,妳會失去自由,失去妳原本平庸的人生,甚至失去妳的靈魂。妳會成為我的所有物,一件用來報復的、最美麗也最危險的武器。」他的話像一把把尖刀,將我所有的幻想剝得一乾二淨。「但是,妳也會得到前所未有的權力。妳的名字將不再普通,妳的每一句話都會被視為命令。妳將學會如何讓那些踐踏過妳的男人,跪在妳腳邊顫抖。」 他拿起桌上那支還未動用的鉛筆,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折,「啪」的一聲,鉛筆斷成兩截。 「能不能全身而退,取決於妳自己。」他將斷掉的鉛筆扔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是成為被我折斷的廢物,還是成為我手中那把最鋒利的刀,選擇權,從來都不在妳手上,而在妳有多想讓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