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经典小说 - 社畜逆轉勝在线阅读 - 戰爭

戰爭

    

戰爭



    豪華轎車平穩地駛離會場,車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被隔成一幕幕模糊的色塊。車廂內一片死寂,只剩下空氣調節系統發出的微弱運轉聲。祁衍舟坐在我的對面,側臉著窗外,看不出情緒,沉默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我密密實實地包裹起來。

    我蜷縮在後座的角落,雙臂抱住膝蓋,將自己盡可能地縮成一團。那股在會場上支撐著我的氣勢早已消失無蹤,現在只剩下被掏空般的虛脫與恐懼。我的聲音很輕,像在對自己說話,又像在尋求一點肯定。

    「我做的很好吧……」

    祁衍舟緩緩轉過頭,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他靜靜地看了我幾秒,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只是朝我伸出手,不是擁抱,而是用指尖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對上他的視線。

    「妳做的很好,但還不夠。」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評判意味。那隻手從我的下巴滑到我的頸側,拇指輕輕摩挲著我膚嫩的皮膚,帶來一陣戰慄。

    「真正的戰爭,現在才要開始。」

    他收回了手,重新靠向椅背,閉上了眼睛,彷彿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過。我卻被他那句「還不夠」徹底擊垮,剛剛燃起的點點星火,被一盆冰水徹底澆滅,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燼。

    「我只是想喜歡他,我不想變成這樣??」

    那壓抑了一整晚的哽咽,終於在這封閉而安全的空間裡決堤。我聲音顫抖地說出心底最深處的渴望與絕望,那句話耗盡了我僅存的力氣,也撕碎了我偽裝出的所有堅強。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溫熱地划過冰冷的臉頰。

    祁衍舟緩緩睜開眼睛,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那種玩味的笑容,也沒有說任何嘲諷的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看著我在他面前崩潰,眼神深處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不起任何波瀾。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回應。

    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平穩停下,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每個字都像精準計算過的砝碼,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上。

    「妳的喜歡,能讓他回頭看妳一眼嗎?」

    他向前傾身,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雙眼睛裡映出我淚流滿面的狼狽模樣。

    「妳的善良,能讓那些男人尊重妳嗎?」

    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只有赤裸裸的現實。

    「不能。因為妳什麼都不是。妳想喜歡他,就得先變成能和他站在同一高度,甚至比他更高的人。妳想不被欺負,就得先變成比他們更狠的人。」

    他靠回椅背,語氣恢復了平日的平淡。

    「現在,妳有這個機會了。」

    祁衍舟的視線穿透了車窗的倒影,直直地落在我茫然臉龐上,他的眼神沒有半分溫度,像是在解釋一條物理定律,而不是在剖析一顆破碎的心。

    「妳不懂,是因為妳還在用那個小社畜的腦子思考。」

    他說出「小社畜」三個字時,語氣輕飄飄的,卻像一根針刺進我的耳膜。他終於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看向窗外飛速後退的燈火,仿佛那些才是他真正的對話對象。

    「妳以為的喜歡,是付出、是等待、是卑微的期盼。但對他們那種人來說,喜歡是一種權力的展現。他能控制妳,他能在妳身上得到他想得到的,他才會對妳產生『興趣』。妳的眼淚、妳的哀求,只會讓他覺得妳是個廉價的玩具。」

    車內的空氣似乎被他冰冷的話語凝固了。他轉回頭,那雙深邃的眼眸像一口古井,將我的所有情緒都吸了進去,不留一絲痕跡。

    「所以,妳要變的不是『不想』,而是『不配』。當妳站在權力的頂端,當妳的每一次決定都能影響到他的生意,當妳輕易就能得到他費盡心力才能得到的東西,那時候,他對妳的喜歡,才會變成他需要仰望的東西。那時候,妳才有資格說,妳要不要喜歡他。」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將這殘酷的真理交到我手上。我抱著雙膝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得更緊,那種感覺,就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雪地裡,他遞給我一把刀,卻告訴我,唯一的活路就是自己割下rou來充飢。

    司機平穩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死寂,車子緩緩停在燈火通明的地下車庫。祁衍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看著我,那眼神像在觀察一件即將被啟用的精密儀器。我遲緩地推開車門,腳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輕微發抖。

    跟著指示電梯直上頂層,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個寬闊到令人感到渺小的空間展現在眼前。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而正對面,那棟熟悉的沈氏集團大樓像一頭沉默的巨獸,亮著零星的燈火,它看起來那麼近,卻又遙不可及。

    我赤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伸出手,似乎就能觸碰到對面那棟建築的輪廓。玻璃倒映出我蒼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神,與這間空曠華麗的房子融為一體。這裡不像一個家,更像一個用來宣示主權的堡壘,而我,就是堡壘裡那個被圍困的女王。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祁衍舟走了過來,他沒有靠近我,而是與我並肩站立,同樣望著窗外的景色。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像一句預言,也像一道詛咒。

    「從今天起,妳就是他每晚抬頭都能看到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