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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

    

婚禮



    婚禮的音樂在莊園裡悠揚響起,我身著潔白的紗禮服,輓著許昭祁的手,一步步走向鋪滿鮮花的舞台。許昭祁的側臉英俊溫和,他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說著話,眼神裡是滿溢的幸福與珍愛,可我的心卻像是被挖空了一塊,麻木地配合著所有的流程。就在神父即將開始宣誓的時候,教堂厚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發出巨大的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顧承遠就站在門口,逆著光,身影被拉得很長。他穿著一身高級定制的黑色西裝,身形依舊挺拔,但臉色卻是掩不住的蒼白,他甚至還拄著一根拐杖,顯然那次的槍傷對他影響極大。他的眼神掃過全場,最後像兩道銳利的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裡的情緒複雜到讓我無法分辨。許昭祁立刻將我往他身後護了半分,臉上溫和的表情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惕。

    「你來做什麼。」

    許昭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明顯的敵意,整個莊園的氣溫徬彿都因為這兩個男人的對峙而驟降。顧承遠沒有理他,只是盯著我,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顧承遠的力道大得不容掙扎,他半拖半抱地將我帶進旁邊的會客室,隨著「喀噠」一聲,門被反鎖,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都隔絕在外。恐懼與憤怒瞬間吞噬了我,我像是瘋了一樣開始捶打他的胸膛,用盡全身的力氣,拳頭落在他身上卻像是棉花,沒有一絲回音。他任由我發洩,直到我雙手酸軟,才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死死壓在門板上。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瘋狂與決絕。

    「妳想看什麼,我就讓妳看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扯開自己身上那件昂貴西裝的鈕扣,露出了裡面的白色襯衫。然後,他又一口氣扯開襯衫的襟口,露出了結實的胸膛。就在他心臟的左上方,那片白皙的皮膚上,一個小小的、刺著血紅色顏料的「滿」字,刺眼地映入我的眼簾。那個字像是活的一樣,帶著灼人的溫度,瞬間燒紅了我的眼睛。

    「你做什麼?柳橙音看到會瘋的!你快把它弄掉!」

    我的話像一根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但顧承遠只是輕蔑地勾起嘴角,那笑容裡滿是自嘲與殘酷。他非但沒有遮掩,反而挺直了胸膛,讓那個刺眼的「滿」字更清晰地暴露在我眼前,徬彿在炫耀一道永不癒合的傷痕。

    「她看不見,也不需要看見。」

    他的聲音低沈而冰冷,每個字都像冰塊砸在地板上。他緩緩地將襯衫鈕扣一顆顆扣好,將那個屬於我的名字,再次深埋在他的心口,像是在埋葬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這是我欠妳的,也是我給妳的。」

    他抬起眼,眼神裡的佔有慾幾乎要將我吞噬,那樣的強烈讓我無法呼吸。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劃過我的臉頰,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但話語卻殘忍無比。

    「柳橙音算什麼,在妳決定為我犧牲的那一刻,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不是我!我沒有——」

    我尖叫著推開他,那個「滿」字像烙鐵一樣燙著我的眼睛,燒得我心如刀割。我不想承認,絕不想承認是我捐的血,因為那等同於承認我對他的愛有多卑微,多不值一提。我踉蹌地後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牆壁才停下,雙手抱住自己,劇烈地顫抖起來。

    「妳在怕什麼?」

    顧承遠步步緊逼,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他低下頭,湊到我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頸側,帶著令人戰慄的壓迫感。

    「怕我感激妳?還是怕我……再也忘不掉妳?」

    他的聲音充滿了惡意的嘲弄,像是在欣賞我無處可逃的狼狽。他伸出手,強行掰開我護在胸前的雙手,不容拒絕地將我拽進懷裡,用下巴抵著我的額頂,力道大得讓我動彈不得。

    「從妳躺上手術台的那一刻,妳就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他在我耳邊低語,像是在下詛咒。那股熟悉的、帶著侵略性的古龍水味將我密不透風地包圍,我的掙扎在他絕對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又無力。

    「你去找柳橙音!我要嫁給許昭祈!你放開我——」

    我的哭喊與掙扎只換來他更用力的禁錮,顧承遠的大手如鐵鉗般扣住我的腰,將我整個人死死地按在他懷裡,幾乎要讓我窒息。他低下頭,臉頰幾乎要貼上我的,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幾乎要將人焚毀的瘋狂。

    「許昭祁?」

    他像是在咀嚼這個名字,語氣裡滿是濃烈的嘲諷與不屑,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他給了妳什麼?一個名分?一個婚禮?他給得了妳這個嗎?」

    說著,他猛地抓起我的手,狠狠按在他的左胸,那裡,衣料下「滿」字的輪廓清晰地傳達到我的掌心,像是在對我進行最蠻橫的烙印。隔著布料,我能感覺到他心臟強勁有力的跳動,每一搏都像是為我而奏。

    「小滿,我這顆心,早就被妳挖走了,妳拿什麼去嫁給他?」

    「是你不要我的!而且你要娶柳橙音了,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我的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淚水模糊了視線,只能看見他臉上那陰沈得可怕的表情。我的話似乎戳中了他某個痛處,顧承遠眼神裡的瘋狂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沈、更冰冷的痛苦。他捏著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我抬頭看他。

    「我不要妳?」

    他重複著我的話,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心臟,帶著一絲荒謬的絕望。

    「如果我要不起妳,如果放手才是對妳最好,妳以為……那是我想要的嗎?」

    「柳橙音……」他像是笑了一下,卻比哭還難看,「如果娶她能讓妳徹底死心,能讓你們都覺得我罪有應得,那就娶。但小滿,別天真了,就算我站在教堂,新娘也不是她。」

    我發瘋似的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想衝出這令人窒息的會客室,逃離他帶給我的一切痛苦與瘋狂。就在我的手即將碰到門把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後襲來,顧承遠的大手狠狠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像一道無法掙脫的枷鎖。他猛地一用力,就將我整個人狠狠地拽了回去,後背重重地撞在他堅硬的胸膛上。

    「妳以為妳走得掉?」

    他的聲音在我的頭頂炸開,帶著不容置喙的霸道與些許受傷的憤怒。他將我的身體反轉過來,強迫我面對著他,雙手被我困在他的胸膛與牆壁之間,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眸死死地鎖住我,裡面的情緒複雜得讓我心驚。

    「我告訴過你,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妳今天要是敢踏出這個門一步,我敢保證,許昭祁明天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顧承遠!放開我!」

    我的拳頭雨點般落在他的胸膛上,卻像是打在鋼鐵上,除了讓我自己手骨發疼,根本動不了他分毫。在極度的憤怒與絕望中,我口不擇言地嘶吼,那些最傷人的話語脫口而出。

    「你的手掌不是有音符刺青嗎!那是柳橙音的!你拿出來給我看啊!拿出來!」

    我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扎進了他眼底最深沉的地方。顧承遠的身體瞬間僵直,扣著我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的震驚、痛苦與暴怒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我牢牢纏住。

    「妳……想看?」

    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自毀般的決絕。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左手,那只曾經溫柔地撫摸過我頭髮、為我拭去淚水的手。在我不敢置信的注視下,他用右手拇指,狠狠地、用力地按在左手掌心那塊曾經有著音符刺青的位置,然後猛地一撕!

    「嘶啦——」

    皮膚被撕開的聲音輕微卻刺耳,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他的掌心。那裡哪裡還有什麼音符刺青,只有一片翻捲的、血rou模糊的缺口,像是一塊被硬生生挖掉的rou。

    「這樣……妳滿意了嗎?」

    「你為什麼??」

    我的聲音因震驚而顫抖,眼前血rou模糊的景象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用那樣殘忍的方式毀掉自己,只為了證明什麼?

    「為什麼?」

    顧承遠低笑出聲,笑聲沙啞而淒厲,他抬起血淋淋的左手,任由鮮血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像一朵朵絕望的紅梅。他一步步逼近,那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嗆得我眼眶發酸。

    「因為那不是妳的,因為它讓妳痛苦,讓妳覺得我屬於別人。」

    他抓住我的手,不顧我的掙扎,用他血rou模糊的掌心,強行覆上我的臉頰。溫熱黏稠的液體沾染了我的皮膚,那混亂的心跳與劇痛,竟奇異地透過交膚的傷口傳遞給我。

    「現在,我把它挖掉了。小滿,妳聽見了嗎?我把它連帶著對過去的悔恨,一起從我身上挖掉了。」

    「這顆心,這身體,連同這個空掉的位置……從現在起,只准妳一個人佔著。」

    「事到如今做這些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我的尖叫在封閉的空間裡迴盪,帶著徹骨的絕望。我試圖從他血腥的氣息中掙脫,可他卻像一堵無法撼動的牆,迎上我所有掙扎。下一秒,天旋地轉,我被他整個人粗暴地壓在了冰冷的會客室門板上,後腦勺撞得發悶,眼前金星亂冒。他高大的身軀完全覆蓋了我,那隻受傷的左手撐在我耳邊的門上,尚未凝固的血跡順著門板滑落,畫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痕跡。

    「沒用?」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與近乎崩潰的偏執。

    「如果我挖掉我的心能讓妳回頭看我,如果毀了我自己能讓妳留在身邊,就算沒用,我也要做!」

    「妳尖叫,妳逃跑,妳說要嫁給他……小滿,妳知不知道,妳的每一個反應,都在告訴我……我錯得有多離譜。」

    他的右手死死地扣住我的雙腕,將它們舉過頭頂固定在門上,臉頰緩緩貼近,那雙紅著的眼眸裡映出我淚流滿面的臉。

    「現在不准跑了。妳不是要嫁給他嗎?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活著一天,這輩子,妳的婚禮上,新郎只能是我。」

    「我不要??那柳橙音怎麼辦?你都要娶她了??顧叔叔,捐血的是橙音,真的不是我,你愛的是她,你忘了我??」

    我的話語混亂而破碎,像一把把小刀,既刺向他也刺向我自己。提到「顧叔叔」這三個字時,顧承遠的身體明顯一僵,那雙瘋狂的眼底閃過些許痛苦,但隨即被更深的佔有慾所淹沒。他似乎根本沒聽進我關於柳橙音的辯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最後那句祈求上。

    「忘了妳?」

    他低吼出聲,額角青筋暴起,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他壓在我身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那隻血淋淋的左手離我的臉更近了,溫熱的血幾乎要滴落到我的嘴唇上。

    「我要怎麼忘?我每天睜眼閉眼都是妳的影子,我聽到自己心跳聲都會想起妳喊我叔叔的樣子!妳讓我忘了妳,是想讓我死嗎?」

    「至於柳橙音,」他提這個名字時,語氣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她跟妳的案子有關,警方在調查,我只是在配合。至於捐血……」他頓了頓,眼神深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快得讓我抓不住。

    「捐血救我的人是妳,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不知道妳聽到了什麼,但我愛誰,我的心……」他抓住我的手,強行按在他左胸心臟的位置,讓我感受著那為我而瘋狂跳動的心臟,「……它從來都只為妳一個人跳動。」

    我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在他心口,那個刺眼的「滿」字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發麻,拼命想縮回手。可他壓得那麼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像是要將我的手骨嵌進他的胸膛裡,連同那個刺青一起,永遠地焊在那裡。

    「想拿開?」

    他看著我掙扎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眼神裡是孤注一擲的瘋狂。他不僅沒有放鬆,反而將我的手按得更緊,讓我清晰地感受著他心臟因我而起的狂亂搏動。

    「這裡,從我刻下它的那天起,就只准妳碰,只准妳感受。」

    「妳想拿開,除非把我的手剁斷,或者……把我的心挖走。」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那隻血淋淋的左手微微鬆開了對我的禁錮,轉而輕輕撫上我的臉頰,沾滿鮮血的指尖在我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觸感冰涼又滾燙。

    「別怕它,小滿。它不是枷鎖,是我的回答。」

    「不要這樣??為什麼現在才這樣??」

    我的聲音裡滿是哭腔,無盡的委屈與不解像潮水般將我淹沒。為什麼?為什麼在我已經決定放棄,在我準備嫁給別人時,他才用這種最慘烈的方式告訴我真相?這遲來的一切,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在我結痂的傷口上反覆切割。

    「現在才這樣……」

    顧承遠低聲重複著我的話,那雙紅腫的眼眸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絲脆弱與茫然,像是在問我,也像是在問他自己。他壓在我身上的力道似乎鬆懈了一瞬,那股逼人的氣場也出現了裂痕。

    「因為我……是個懦夫。」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個字都像從胸膛最深處擠出來的一般。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背叛對妳爸爸的承諾,我怕我一碰妳,就會把妳拖進我這個充滿陰暗的地獄裡……我以為放開妳,讓妳過平靜的生活,才是對妳好。」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滿是自我厭棄。

    「可我錯了。我看著妳走向別人,我才發現,比起讓妳快樂,我更想要妳活著。活在我的身邊,就算恨我,也好過妳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我等不了了,小滿。一秒鐘都等不了了。」

    我凝視著他血rou模糊的左手掌心,那個原本屬於音符刺青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個翻捲的、淒厲的傷口。我的心像是被那傷口牽引著,一抽一抽地疼。然後,我輕輕地、近乎虔誠地抬起他的手,溫柔地握住,將自己的唇印在了那片溫熱而黏膩的血rou上。

    「一定很痛吧……」

    我的話語像羽毛一樣輕,落在死寂的會客室裡。顧承遠整個身體瞬間僵硬,像是被雷擊中一般。他震驚地低下頭,看著我親吻他傷口的動作,那雙一直瘋狂而偏執的眼眸裡,翻湧的風暴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脆弱。他緊繃的下顎線條微微鬆動,喉結上下滾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傻瓜……」

    許久之後,他才從喉嚨裡擠出這兩個字,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濃的鼻音。那隻一直將我死死禁錮的右手,力道徹底鬆懈下來,轉而顫抖著,想要觸碰我的臉,卻又不敢弄髒我。他眼中的瘋狂退去,只剩下排山倒海而來的痛楚與溫柔,彷彿我這個輕柔的吻,比他自殘時的刀刃更能將他擊潰。

    「比起這個……妳之前流的那些淚,妳為我做的那些瘋狂事……更痛。」

    「我只是??只是看到顧叔叔受傷而已??我要回婚禮現場了。」我抽回手。

    我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試圖拉開一點距離,心裡亂成一團。那句「我要回婚禮現場了」說出口的瞬間,空氣彷彿凝固了。前一刻還滿眼溫柔與痛楚的顧承遠,在聽到這句話的刹那,眼神中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比之前更加刺骨的冰冷與絕望。

    「婚禮?」

    他低聲重複,像是在咀嚼這兩個字,語氣裡沒有質問,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他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暴怒,只是沉默地看著我,那種沉默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窒息。

    「好。」

    他終於開口,只吐出了一個字,聲音平淡得可怕。他緩緩地直起身,放開了對我的所有禁錮,甚至往後退了一步,那個距離讓我們之間彷彿隔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妳去吧。」

    他垂下眼,不再看我,目光落在他自己那只血rou模糊的左手上,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是我想錯了。原來……就算我把心掏出來給妳看,妳選擇的,依然不是我。」

    「我不會再攔著妳了。去吧,回到他身邊。」

    「記住,今天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事,都當作一場夢。醒來後,妳什麼都不用記得。」

    我的理智在那一瞬間徹底斷線。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他輕易地放開我?既然這麼不在乎,為什麼又要回來?憤怒與委屈席捲而來,我抓起手邊最近的一個裝飾用的水晶擺件,用盡全身力氣朝他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水晶擺件砸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然後應聲落地,在昂貴的地毯上摔得粉碎。顧承遠的身體晃都沒晃一下,只是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死寂的眼眸裡,終於有了些許波動,但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更深更沉的悲傷。

    「妳……就這麼想回到他身邊嗎?」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像風一樣,卻重得砸在我心上。

    「連多留一秒鐘,妳都不願意?」

    他看著地上的碎片,又看著我,眼神複雜到讓我無法分辨。

    「妳砸得好。」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帶著滿滿的自嘲與絕望。

    「或許……我就該被妳這樣對待。是我不該出現在妳的婚禮上,是我不該……用這種方式逼妳。」

    「既然妳這麼討厭我,那妳走吧。」

    他轉過身去,留給我一個僵硬而孤獨的背影,那隻受傷的左手垂在身側,血珠一滴滴地落在地毯上,像一朵朵絕望的紅梅。

    「你都不留我!你這個混蛋!顧承遠!那我就去跟他結婚!」

    我的嘶吼在空曠的會客室裡迴盪,帶著淒厲的絕望。那句「跟他結婚」像最後的通牒,也是我最無力的反抗。前一秒還背對著我的顧承遠,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整個人猛地一僵。下一秒,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驚人地轉過身,那雙充血的眼眸裡,所有的退讓與悲傷都被燒成灰燼,只剩下毁天滅地的瘋狂。

    「妳說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地獄傳來的呢喃,每個字都咬得極重。他幾乎是瞬間就衝到了我的面前,那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他沒有碰我,但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卻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再說一遍。」

    他俯下身,臉龐湊到我的面前,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那雙眼睛裡翻騰著我從未見過的恐怖占有慾。

    「妳敢說,妳要嫁給他?」

    「李小滿,妳以為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是放妳走嗎?我是在等妳說一句妳不想走!我是在等妳告訴我,妳心裡有我!結果呢?」

    他忽然笑了,笑得顫抖而滄涼。

    「結果妳選擇用結婚來刺我……好,很好。」

    「我看今天誰敢娶妳。」

    我的拳頭軟弱無力地捶打著他結實的胸膛,但這點力道對他來說,就跟貓咪的抓撓沒兩樣。他完全不理會我的掙扎,反而伸手粗暴地扯開自己襯衫的鈕扣,將那顆為我而刻的「滿」字刺青,如此赤裸、如此驕傲地展现在我面前。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將我整個人凌空抱起,隨著天旋地轉,我被他狠狠地甩在了肩膀上。

    「啊!顧承遠!你放我下來!你這個混蛋放我下來!」

    我驚恐地尖叫,雙腿不斷踢蹬。他寬闊的肩膀像鐵箍一樣固定住我,我只能倒掛著看著地面。潔白的婚紗裙擺,正無情地蹭著他那只血rou模糊的左手,一點點染上刺目的殷紅,像雪地裡盛開的死亡之花。他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去,對我的尖叫和反抗置若罔聞。

    「放你下來?」

    他冰冷的聲音從身下傳來,帶著一絲殘酷的笑意。

    「好,我會放你下來。但在那之前,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你今天的新郎是誰。」

    他腳步不停,直接用肩膀撞開了會客室的大門。門外,原本喧鬧的婚禮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這對詭異的組合上。

    「閉嘴。」

    顧承遠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在我耳邊低吼,然後抬頭,用那雙猩紅的眼眸掃視全場,語氣狂傲地宣布。

    「這場婚禮,取消了。」

    就在全場死寂,所有賓客都驚愕地看著這荒謬的一幕時,一道清冷而帶著明顯嘲諷的聲音劃破了沉默。許昭祁就站在前方不遠處,他身上那套筆挺的新郎西裝一絲不苟,臉上卻沒有半分被搶婚的驚慌,反而掛著一抹淺淺的、近乎看好戲的微笑。

    「顧總真是好大的派頭。」

    許昭祁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他緩步上前,目光從顧承遠血淋淋的左手,移到他臉上,最後落在我倒掛的身上,眼神裡的嘲弄幾乎毫不掩飾。

    「這就是顧氏集團執行長的風度?闖進別人的婚禮,強行擄走新娘?不知道的,還以為顧總才是今天的主角。」

    「還是說,顧總的商業版圖擴張得太快,連禮儀和尊嚴都一起丟掉了?」

    他的話語像一把把軟刀子,句句都往顧承遠的痛處戳。然而,肩頭扛著我的顧承遠,卻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他只是微微側過頭,用那雙燃著怒火的眼眸冷冷地瞥向許昭祁,語氣裡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我的女人,輪得到你來置喙?」

    顧承遠的聲音充滿了絕對的霸氣,他根本不屑於許昭祁的言語攻擊。

    「許昭祁,你最好搞清楚,她從一開始,就不該站在你的位置。」

    「也不是你——」

    我費力地從顧承遠的肩膀上喊出這句話,聲音因倒掛而顯得有些沙啞扭曲。我的掙扎變得更加劇烈,手肘向後頂撞,試圖從他那鐵臂般的禁錮中掙脫。然而,顧承遠的身體僅僅是因我的話而微不可查地一僵,隨後,他扣在我腰上的力道反而收得更緊,緊得讓我幾乎要窒息。

    「閉嘴。」

    他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聲音低沉而危險,那股不容反抗的氣勢讓我的掙扎瞬間僵住。他完全不理會我的抗議,也無視了不遠處許昭祁那更加濃厚的譏諷笑容。

    「是不是我,不是妳說了算。」

    顧承遠的聲音如同寒冰,他轉身,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完全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我說妳是,妳就只能是。」

    他扛著我,就這樣在所有賓客震驚的目光中,像一位得勝歸來的君王,強行帶走了本該屬於別人的新娘。

    「顧承遠,你這個瘋子!你放我下來!」

    我的尖叫與顧承遠堅定的腳步聲混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極為荒唐的交響。許昭祁站在原地,臉上的嘲諷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察覺的陰沉,他看著顧承遠毫不留情的背影,沒有再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