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罗倩倩女士威武

    冬日的黎明，天色将醒未醒的朦胧。

    “冬天真的很不想起床啊……”她几乎是呻呤着，眼睛依旧紧闭，仿佛这样就能骗过时间。身子是坐起来了，意识却还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离去。

    蓝时雨迷迷糊糊道：“鸡都没醒我就醒了。”

    可再怎么不想起床也不能不起床，不然免不了一顿藤条焖猪rou。

    藤条划破空气的“唰”声，比任何闹钟都具有威慑力。

    她耷拉着脑袋，浓密的长发如泼墨披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乍看还以为是幽怨的女鬼，梦游似地挪向洗手间。

    冰冷的水流从水龙头里冲出来，溅在掌心，寒意刺骨，瞬间扎醒麻木的皮肤。

    蓝时雨蹙紧眉，捧起一掬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嘶——”彻骨的冷激得她一颤，残存的睡意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个温度，上课困成狗的学生都醒了，她会不醒？

    洗漱完毕后，蓝时雨又蹲在黑蟒旁边轻扶过黑蟒头部光滑的鳞片，低声呢喃道：“早上来不及给你抹药，等我中午回来给你抹药。”

    蓝时雨关好门便朝着隔壁走去，熟练的将自己的指纹放在门锁上，开门回家。

    “mama，今天早餐吃什么？”蓝时雨一边在玄关拖鞋，一边伸长脖子往厨房方向探去。

    罗倩倩正好从厨房端着一碗面出来，热气袅袅：“番茄鸡蛋面。”

    “奶思！”蓝时雨精神更是高涨许多，趿拉着拖鞋便扑到餐桌边坐好，眼巴巴的样子像极了等待投喂的雏鸟。

    别小看简简单单的番茄鸡蛋面。那碗面的香味早已先一步弥漫开来。焦香金黄的鸡蛋与炖煮软烂出沙的番茄交融在一起，如同伯牙与子期，奏响食物届的“高山流水”。面条吸饱了浓郁的汤汁，滑爽劲道，三者浑然一体，缺一不可。

    当然，最后撒上的一把翠绿的葱花，恰似点睛之笔，增添了色彩，也多了风味。

    “还得是mama的番茄鸡蛋面最好吃！”蓝时雨吃得两颊鼓鼓，嘴角沾着亮晶晶的油光，下颌还挂着一粒绿油油的葱花。

    “不够锅里还有，我先去超市帮你爸了，”罗倩倩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围巾，语气宠溺。

    蓝时雨鼓鼓的两颊晃动着，含糊不清的道：“知道了，mama你快去吧。”

    吃饱喝足，洗好碗，蓝时雨也匆匆下楼赶去自家超市。刚推开楼下大厅的大门，那刺骨钻心的寒气仿佛无数尖针，穿透层层衣服直击她的肌肤。

    她猛地一嗦，脑子里哀怨道：为什么大冬天还要这么早起？为什么人要工作？为什么她就不能回被窝睡觉？

    就连刚吃的早餐积蓄的那点暖意也都被寒气吹的所剩无几。

    她好想回房间……

    深知逃不掉的蓝时雨，双眸生出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神情，毅然抬脚迈出去。

    最初的青灰色旧绸般的天空已渐渐明朗。在那青灰色绸子下，仿佛有人用极淡的墨笔，从东边晕开一抹若有若无的杏子黄，将那鹌鹑大的金黄圆盘从绸下托出，缓缓割开天与地的缝合，澄澈的金光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将天空的灰色洗去。

    mama罗倩倩在收银台边收银边和熟客唠会嗑，爸爸蓝正安在蔬果区帮客人承重贴标。

    蓝时雨戴着手套往货架补货，从她身边路过的叔叔阿姨她都会亲切的打招呼。

    蓝时雨拎着已经空箱子朝着仓库走去，路过rou类区时，朝着里面忙绿的夫妻喊道：“张大哥，嫂子，吃早餐没？”

    正在切rou的张大哥热切回应道：“吃啦。你mama给的包子和玉米。”

    “好嘞！您们忙。”蓝时雨打完招呼继续往卖鱼区。

    张大哥和嫂子租用这里卖rou快十年了，为人厚道，有一个十岁儿子和一个6岁的女儿。平时他们还会经常送rou给我们吃，我们去卖rou还打折。

    卖鱼区的周姐是一位单亲mama，4前带着3岁的儿子和家暴丈夫离婚。目前孩子父亲因打架斗殴致人轻伤二级入狱4年。

    蓝时雨到了周姐那里，瞧见她正利落地帮客人刮鳞去内脏：“周姐早。”

    “时雨来啦，早。”周姐抬头，脸上带着惯有的、略微疲惫的笑意。

    蓝时雨进仓库又拎着满满一箱货品继续补货了。

    补完货的蓝时雨打算去收银台拿进货表，去仓库清点货品。

    就差几步路就到收银台就听到一位阿姨拔高了嗓门说道：“老板娘，我跟你讲喔。我有个侄子在外企公司上班啦，最近还得了项目奖金，前途好的很咧。人长的也俊，就是平时工作太忙，30岁了还没有对象。让你女儿和我侄子相亲咋样？看看两人投不投缘。”

    “你女儿现在都24了，再过几年都30了，到时候找对象就难咯……”

    蓝时雨闻言，没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是，罗倩倩女士都没着急，这些个阿姨着什么急啊！

    蓝时雨一股无名火窜上来，平日子最讨厌被人介绍对象。她刚想撸起袖子准备和阿姨来个口舌大战，就听到罗倩倩女士语气温和话里藏着软钉子道：“姐，您家侄子家有多少套房子？家里又有多少地？多久才能当上公司的总经理？一个月能给我女儿十万块当生活费吗？”住在这街上，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我家情况吧，”

    罗倩倩女士语气不变，朝对面的那栋楼一指:“看到对面的那栋楼了吧？这只是我家其中一栋。您侄子要干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一栋楼的存款，总不能我女儿嫁过去要跟着他吃苦吧。”

    “雨雨可是我富养长大的，每个月给她的零用钱都不止10万。您侄子要是婚后也能给我家雨雨十万块生活费，我就同意相亲。”

    “姐，您也别怪我条件苛刻。这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做mama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的好。您也有孩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阿姨被这一串话砸得久久没出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知没趣，尴尬地干笑两声，匆匆付了钱就走了。

    蓝时雨愣在原地眨了眨眼，又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加起来不超过1000块的衣服。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每个月10万块的零用钱，她怎么不知道她自己吃不了苦。

    蓝时雨走到罗倩倩女士身边，亲昵的搂住mama胳膊：“不愧是罗女士，mama你太帅了。那个阿姨被你怼的说不出来。”

    “37.4块，”罗倩倩扫完客人手机的付款码，才带着些小骄傲对着女儿说道：“我个当妈的都不急，她个外人急什么。你就算一辈子不嫁我也养得起你。那人的侄子30岁了得了个项目奖金就前途无限了，你爸30岁的时候，早就当老板了，她侄子还在帮别人打工呢。”

    蓝时雨撅着嘴，小声嘀咕：“可爸爸只是个小型超市的老板……”

    罗倩倩女士轻拍了一下蓝时雨的头：“小型超市的老板也是老板。别小看超市老板。”

    “嗷……”蓝时雨缩缩脖子，又好奇道：“那个阿姨说她侄子帅，真的假的？”

    罗倩倩一脸嫌弃，微怒道：“帅个屁！满脸痘坑，身高撑死170。当我不知道她侄子是啥样呢，也好意思介绍。谁不是个看脸的，我都受不了未来女婿长那样。要是真成了，你天天睡旁边，半夜迟早给吓死。”

    蓝时雨噗嗤一声，笑的直不起腰来，差点岔气。后面排队的客人听着也都拼命抿嘴，忍笑忍得辛苦。

    还得是罗倩倩女士这张嘴。

    蓝时雨揉着笑痛的肚子想，mama的这张嘴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