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念念不忘
番外3:念念不忘
徐鹤元推门走进包厢,包厢里的人立刻起哄。 “哟,徐大议员来了?”有人喊道。 一群老同学纷纷起身迎接,其中一个最爱打趣的拍着他肩膀调侃:“如今港城风头最盛的,恐怕就是你徐鹤元了吧?政坛新星,未来无限可期,大家可得放尊重点啊!” 众人笑作一团,唯独徐鹤元神色如常,只淡淡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气氛很快又热络起来,他们聊着假期计划,讨论着圣诞节和新年去哪儿玩。他始终没有插话,只是低头搅动威士忌酒杯里的冰块。 “要不我们去纽约跨年吧?”有人忽然提议。 听到那个地名,徐鹤元抬起头,眼底闪过一瞬的晦暗。不是因为他大学在那座城市念的,而是因为,她还在那里。 旁边的好友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喂,你想去哪里?”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纽约挺好的。” 包厢里一瞬安静。随即那好友笑出声:“得了吧,要真觉得好,当年你干嘛急着毕业?我记得你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呢。” 他没有再回应。目光落在桌面上,思绪却早已被拖回三年前。 那一年,他拼命修完所有学分,只为了能提前回到她的身边。他怕被遗忘,怕她的世界在没有他的日子里重新填满。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数次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么早回来,她会不会愿意再多骗他一阵子?她会不会没那么快离开港城? 可惜,人生从不讲如果。 他为她留在政界,在家族和父母的助力下,一步步爬上权力的阶梯。只是为了有一天,当他站得足够高时,她也许能再看见他。 如今,他成了港城最年轻的议员,报纸上有他的专访,电视台有他的新闻,甚至外国媒体也对他有不少报道。他想,也许她会看到吧。 可她离开三年,从未再回过港城。他不知道她在美国过得怎样,只知道那些失眠的深夜里,他会疯狂在谷歌和领英上搜索她的名字。 他看到她如今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还签下了几个大客户,在酒店公关圈小有名气。 他想,她过得好就行。 可胸口还是会闷,会疼。 凭什么,他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她可以潇洒转身,一走了之,连一句再见都舍不得留。 泪意在眼眶里打转,在即将溢出的那一刻,他站起身,匆匆走出包厢。 那一夜,他再次失眠。像过去三年里无数个夜晚一样。 天快亮时,他终于打开订票软件,订下了一张飞往纽约的机票。 他安慰自己说,这会是最后一次。她也该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了。 十四个小时后,飞机落地纽约。他一出机场,直奔她公司的大楼。楼下是一家著名百货商场,圣诞节将至,橱窗被装点得华丽梦幻,闪烁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却显得冰冷。 他在门口徘徊,看着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心中乱成一团。 橱窗的玻璃映出他的倒影,那道浅浅的疤痕仍在脸上。三年前的冲动,成了永远的印记。医美修复过无数次,但在光线下仍隐约可见。 她会介意吗? 他突然有些懊恼,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她从大厅走出,穿着一件黑色亮面羽绒服,怀里抱着厚厚一叠文件,怀中几乎堆满。她低着头,步伐匆匆。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脚,想上前帮她。 可下一秒,一个男人从她身后走来,怀里搬着一个大纸箱。 她将文件放到车后座,又笑着去帮他抬箱子。她的笑容灿烂得近乎刺眼。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张扬的黎望舒。 他们在一起时,她从未如此轻松。她的眼里总有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他想触碰,却始终隔着距离。 他站在那里,指尖微微颤抖,然后握成了一个拳。 他看着那辆车缓缓驶离,心里的酸意一点点涌上喉头。 他几乎是咬着唇,才让自己没有失声。 那晚,他再度未眠。 天亮时,他订下四个小时后回港城的机票。 在机场候机时,他盯着手机上那个的号码。那是她的工作号码。他不知道打过去后会不会是她本人接通。 他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想要质问她的话,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他屏住呼吸,坐直了身子。 “Hi, this is Shu. How can I help you?(你好,这里是舒。有什么能帮到你的?)”电话里她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地温柔,可是又多了几分官方正式的疏离和干练。 他没有张口,只是静静听着她的声音。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一条看不见的线。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其实好像也没有很久。 这三年来,他反复播放那些旧视频,听着通话录音里她轻笑着喊他名字的语气。她的声音,成了他漫漫长夜里唯一的止痛剂和安眠药。 “Hello?”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他始终没有出声。 “你好?”她切换了语言。声音变得更轻、更近、也更真。 他不敢张口。他知道自己只要张口,只要说出她的名字,所有那些刻意隐藏的情绪全都会被瞬间点燃。 他害怕他一张口,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一如当年她毫不留情地抛下他。 他怕她的声音一旦消失,连梦都会变得空。 几秒的沉默后,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几乎听不清的叹息。 “……哎。” 然后是“嘟”的一声挂断。 他仍握着手机,没有动。掌心因为紧握而微微出汗,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依然亮着。 他想再次打过去,可一个工作人员却向他走来,提醒他要准备登机了。 他还是熄灭了屏幕。 回到港城后,他的状态不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短短一个月内他就出了两次车祸,虽然人没事,但还是给徐父徐母造成了不小的惊吓。 可是很快,他就“好了”。他开始正常上班,出席会议,讲话得体、冷静、甚至比从前更有条理。 徐父徐母虽然暗中松了口气,但仍然心有余悸。直到八月份,他们从徐鹤元的上司那里收到了他递交辞呈的消息。徐父勃然大怒,质问他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前程。 “想回去读书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徐父一愣:“去哪里?” “纽约。” “什么时候的事?” “一月份就申请了,前几个月收到了offer。”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那一天,在机场听到她的声音,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过去三年,他以为时间能将一切抚平,以为距离能让记忆淡去。 可是她的一句“你好”,却击碎了他生活的平静,让他彻底明白,自己从未真正放下。 当初,是她先靠近,是她追求的他。 而这一次,轮到他了。 他不再祈求神女的怜爱,也不再等待机缘的巧合。 他要亲手去改写结局。 于是,在九月的一个夜晚,他再次登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