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泪光闪闪
164.泪光闪闪
混沌的漩涡中心，衔尾巨蟒盘踞其上，鳞片上幽光流转。 只有他们两个。 晏玥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林叙白不见了。从踏进这片区域开始，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无声无息。 他去哪儿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她不敢想下去。 沈聿珩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右臂的骨爪开合一动，人已经出现在巨蟒头颅侧面。 几道看不见的刀刃直劈巨蟒的眼睛。 战斗一触即发。 巨蟒昂首尖啸，幽光浮起在它身上形成屏障。 它长尾一扫，半截歪斜的楼梯井被连根拔起，裹着风声砸向沈聿珩。 攻势骇人，却巧妙地避开了晏玥所在的方向。 晏玥几乎没经过思考，手指已经抬起——停！ 沈聿珩堪堪躲过它的攻击，骨爪顺势在蟒尾上挠出三道焦黑的深沟，皮开rou绽。 巨蟒吃痛，发出的嘶鸣震得人耳膜快破了。 更多的能量光束从它口中喷吐，扫过的地方，连那些悬浮的碎石都化成了青烟。 它的攻击又猛又疯，逼得沈聿珩不停躲闪，看着险象环生。 可晏玥的心却一点点凉透。那尾巴，那光束，每一次都算好了角度，从她身边擦过，连一点尘土都没溅到她身上。 它真的在护着她。 “发什么呆！捆住它！” 沈聿珩刚从一个狼狈的翻滚中起身，额发被汗粘在脸上，冲她低吼。 晏玥咬牙，时间枷锁套向巨蟒。 就在那片凝滞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巨蟒那双本该冰冷的竖瞳里，映着她的影子，里面盛着的东西太重，几乎要满溢出来。 是悲伤。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它的动作，随之出现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停顿，像是主动撞进了这时间的罗网。 沈聿珩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他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骨爪前端空气扭曲，化成裂隙撕向巨蟒的颈侧。 “干得漂亮！”他喊道。 晏玥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林叙白......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丢下我们？为什么...这巨蟒的眼神，会让我想起你？ 这个念头像鬼魅般啃噬着她的注意力。 她再次看向巨蟒的眼睛，那里面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一个可怕的猜想再次浮现。 “还在担心你的小白？” 沈聿珩的声音阴魂不散地钻进耳朵。 他刚刚躲过一次噬咬，气息不稳，眼神却锐利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把你带到这里，自己却躲起来了。真是......情深义重啊。” 讽刺都直奔着晏玥本就动摇的内心。她惶惑不安，试图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沈聿珩的攻势变了。 不再是大开大合的猛击，而是变得刁钻、狠毒。 空间在他手中折叠，形成一道道不稳定的裂口，每一次都精准地咬向巨蟒的七寸之处。 他好像......早就知道它会怎么动。 “还在护着她...”他突然对着巨蟒低笑，“死到临头还演深情啊，林、叙、白。” 巨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 紧接着，在晏玥骤然放大的瞳孔里，她看见——像融化沥青的液体，从巨蟒被划伤的眼角，汩汩地涌了出来，顺着银鳞蜿蜒而下。 那是泪。黑色的眼泪。 晏玥的呼吸停了。大脑里一片尖锐的鸣响，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都褪色、远去。 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两行黑泪。 “不......小白......”晏玥失声喃喃，貌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意识就想朝那个方向冲去。 沈聿珩冷笑：“你这副为她去死的模样真让人作呕。” 他眼中冷光一闪，佯攻巨蟒头颅，却在最后一刻折腕——那道凝聚了八成力量的湮灭攻击，直刺完全失了魂的晏玥！ 这一击，快到她连眨眼都来不及。 巨蟒向后一仰，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僵直。 庞大的头颅横亘在她与死亡之间。 “噗嗤——” 攻击结结实实轰在它最脆弱的颈下逆鳞。 鳞甲化为飞灰，血rou汽化，露出下面飞速消散的莹白核心。 巨蟒的身躯剧烈痉挛，从伤口处寸寸崩解，化为漫天光点。 “不——！！！” 晏玥的尖叫是后来才响起的。 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拼命抱住那颗正在失去温度的头颅。 “为什么？！林叙白！你回答我！”泪水混着光点灼烫她的脸颊，“说什么一起走！看真正的天空！都是骗我的！” 在她声嘶力竭的质问中，巨蟒形态褪去，显出林叙白近乎透明的轮廓。 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被看穿后的慌乱和深切的悲伤。他看着她，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 林叙白强装的平静被他自己源源不断的眼泪出卖了，他却浑然不觉。 人的那点留恋——不甘心、舍不得、怕被她讨厌的恐惧——像海啸一样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 他动摇了。 可他还是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猛地将她推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紧接着，他体内那些维系着最后形态的触须与幽光，开始向内疯狂坍缩！ 这是自杀。亲手了结自己最后的存在。 “不！林叙白！停下！”晏玥撕心裂肺哭喊着想再次冲过去，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屏障所挡住。 怎么也闯不进去。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林叙白最后望了她一眼。 那眼神太让人心碎了，她心肝脾肺肾都绞在一起。 有抱歉，有解脱，有太多太多没机会说的话，最后都沉淀成一种温柔的不舍。 他用口型，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别弄脏手了...”顿了顿，又慢慢补了句更长的祝福， "一定要在那个世界幸福啊...替我...长命百岁。" 白光吞没他时没有声音，像雪崩埋在头顶。 只有纯粹的白抹去一切。 浩瀚的时空回溯之力被启动，覆盖现在，修正因果。 光门在漩涡中心显现。 沈聿珩站在光门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深深看了一眼林叙白消失的地方，又看向崩溃的晏玥，眼神漠然。 率先迈入光门。 而回溯的力量同样包裹住晏玥，将她拉向光门。 在意识被剥离、记忆开始被强制清洗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又听见了，很久以前，那个少年在她耳边笨拙的安慰。 “别怕啊，玥玥。” “跟我走。” 光门湮灭。 里世界在她身后，无声地坍塌，归于永恒的虚无。 ... ...... 现实世界。学校后巷，夕阳正好。 晏玥猛地一激灵，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背靠着斑驳的墙壁站着，脸上又湿又凉。 她抬手一抹，满手的泪渍。 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哭？ 她茫然地转着头，四下张望。 沈聿珩就在不远的地方背对着她，夕阳把他影子拉得老长。 他仰着头望着天边那抹烧得正好的橘红色云彩。 这是熟悉的真正的天空。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在地上打着旋儿。 心口那里突然狠狠一抽，疼得她又掉泪。 那感觉太空了，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连皮带rou地从她生命里剜走了，留下一个这辈子都长不好的伤口。 她低下头，这双手，刚才......是不是拼命抱紧过什么？ 手腕上扣着个蛇环，冰凉的。 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么个玩意儿。 风穿过空荡的巷口呜呜的响着，像是谁在远方，永不停歇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