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城市猎手遭遇滑铁卢

    第三章：城市猎手遭遇滑铁卢

    春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懒洋洋地涂抹在公园的长椅上。小旭正专心调试新买的镜头，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幽暝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间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人类，"幽暝的嗓音压得极低，带着捕食者特有的紧绷，"我发现了一群肥美的咕咕兽。"

    小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二十米开外的喷泉广场上，十几只圆滚滚的灰鸽子正悠闲地踱步，阳光在它们颈部的羽毛上折射出虹彩。一只特别肥硕的白鸽子站在中央，活像一团会移动的糯米糍。

    "那是鸽子，不能吃。"小旭头也不抬地继续调整光圈，"而且公园禁止抓捕鸟类。"

    幽暝的鼻翼翕动着，金瞳缩成两道细线。小旭能感觉到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腔正以狩猎前的节奏起伏。当他抬头时，幽暝已经脱了外套，正在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就抓一只，"幽暝舔了舔虎牙，"我闻到它们身上有玉米的味道。"

    小旭刚要阻止，幽暝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他的红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奔跑时后脚跟几乎能踢到臀部，活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几个晨练的老太太发出惊呼，幽暝却已经跃过花坛，直扑鸽群。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后来被小旭用0.5倍速在相机里反复回放，幽暝的第一次扑击堪称完美。他借着花坛边缘起跳，身体在空中舒展成流线型，指尖几乎碰到那只白鸽子的尾羽。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鸽子懒洋洋地往左挪了半步，幽暝扑了个空，脸朝下栽进刚浇过水的草坪。

    "噗叽"一声，他的前襟顿时糊满了泥巴。

    鸽群受惊飞起，但仅仅升到两米高度就停了下来，仿佛在等待什么。幽暝爬起来甩了甩头发，泥点呈放射状飞溅。他龇着牙发出低吼，尾巴不知何时从裤腰钻出来，炸得像根鸡毛掸子。

    "第二回合！"幽暝压低重心，突然以之字形路线突进。这次他学乖了，在接近鸽群时突然变向，扑向最边缘的一只灰鸽子。小旭倒吸冷气——那是专业猎手的假动作技巧。

    灰鸽子却不慌不忙地振翅，在幽暝指尖碰到它的瞬间垂直升空，顺便拉了泡屎作为临别赠礼。白色污渍精准落在幽暝眉心，像某种屈辱的印记。

    幽暝僵在原地，尾巴毛全部炸开。鸽群突然集体俯冲，翅膀拍打声如同雷鸣。它们轮番从幽暝头顶掠过，翅膀"啪啪"地扇他耳光，羽毛混着灰尘糊了他一脸。那只白鸽子尤其凶悍，专门瞄准幽暝的耳朵啄，疼得他嗷嗷直叫。

    "救命！人类救命！"幽暝抱头鼠窜，尾巴上还挂着两根鸽子羽毛。他慌不择路地撞进小旭怀里，把满脸的泥巴和羽毛全蹭在了对方卫衣上。

    小旭憋笑憋得胸口发疼。怀里的妖怪抖得像片风中的叶子，耳朵可怜巴巴地贴在头皮上，尾巴紧紧缠着他的腰，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它们……它们啄我！"幽暝的声音闷在小旭肩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委屈，"那只白的还骂我蠢！"

    小旭终于没忍住笑出声："鸽子不会骂人。"

    "会！"幽暝抬起头，金瞳湿漉漉的，眉心还顶着那坨鸟屎，"它用咕咕声骂的！咕咕咕，咕咕！就是这个节奏！"

    他的模仿惟妙惟肖，旁边遛狗的大爷直接笑到咳嗽。小旭掏出手帕给他擦脸，发现幽暝右手虎口处有个明显的啄痕，已经微微泛红。

    "好了好了，"小旭放柔声音，像哄小孩似的拍他的背，"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幽暝却不肯动，把脸埋回小旭颈窝："它们还在看……"

    小旭抬头，果然看见那群鸽子齐刷刷站在三米外的长椅靠背上，尤其是那只白鸽子，绿豆眼里闪烁着胜利者的傲慢。当小旭看过去时，它居然昂首挺胸地"咕"了一声，活像黑帮老大在宣示地盘主权。虽然这群鸽子没法修炼成精，但是对幽暝似乎就是看不起，也都敢欺负幽暝这个小妖怪。

    公园洗手间里，幽暝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小旭正用湿巾小心擦拭他眉心的鸟屎，每擦一下幽暝就"嘶"一声。

    "轻点！那可是猛禽的毒液！"

    "是鸽子屎。"小旭无情戳破他的幻想，"而且鸽子不是猛禽，是……呃，城市流氓。"

    幽暝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转身抓住小旭的手腕："人类，教我打败鸽子的方法！"他的金瞳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要让那只白的跪地求饶！"

    小旭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泥印、头发里还夹着羽毛的复仇者，突然想起上周幽暝被自动门夹到尾巴后，信誓旦旦要"拆了这个陷阱"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把幽暝炸开的头发一点点捋顺。

    "听着，城市鸽子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小旭尽量严肃地解释，"它们经历过小孩的追逐、气枪的恐吓、流浪猫的偷袭……你这种级别的攻击，对它们来说就是晨间运动。"

    幽暝的尾巴垂了下来："所以……我打不过？"

    "不仅打不过，"小旭指了指窗外，那只白鸽子正大摇大摆地在洗手台下的水洼里洗澡，"它们还会记仇。上周有个醉汉踢了鸽子，现在每天经过公园都会被鸟屎轰炸。"

    幽暝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往小旭身后躲了躲，尾巴缠上人类的手腕寻求安全感。小旭突然有种在安抚受惊小动物的错觉，尽管理论上幽暝才是捕食者。

    "那……那怎么办？"幽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会不会也被屎追着打？"

    阳光透过磨砂窗变得柔和，落在幽暝沾着水珠的睫毛上。他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不知所措，完全不像个活了几百岁的妖怪。小旭的心突然软得像棉花糖。

    "去买个冰淇淋吧。"小旭揉了揉幽暝还在滴水的发梢，"听说鸽子讨厌香草味。"胡编乱造脸不红，心不跳。

    五分钟后，幽暝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小心翼翼地舔着甜筒。他的鼻尖还红着，但眼睛已经重新亮起来。每舔一口，耳朵就会愉快地抖动一下，尾巴在椅面上扫来扫去。

    "慢点吃，都蹭到脸上了。"小旭用拇指抹掉他脸颊上的冰淇淋，鬼使神差地尝了尝，"好甜。"

    幽暝突然凑近，金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旭："人类，你刚才是不是保护了我？"

    小旭淡淡说道："……只是防止你被公园列入黑名单。"

    "骗人。"幽暝得意地晃着脚尖，"你明明紧张得手都在抖。"他学着人类的姿势拍拍小旭的肩膀，"放心，本大妖会记住这份恩情的！"

    湖面泛起粼粼波光，一群野鸭游过，划出V字形的涟漪。幽暝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个能吃吗？"

    "不能！"

    说起来小熊猫明明是竹子为主食，怎么老想着抓其他动物？虽然小熊猫偶尔也会吃rou……

    幽暝撇撇嘴，继续啃他的甜筒。

    小旭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阳光下的妖怪少年，鼻尖沾着冰淇淋，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背后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和虎视眈眈的鸽子群。照片定格瞬间，那只白鸽子突然飞过来抢走了幽暝最后一口甜筒。

    "我的冰淇淋！"幽暝哀嚎。

    白鸽子站在垃圾桶上慢条斯理地享用战利品，还不忘冲幽暝"咕咕"两声。小旭发誓他在那对绿豆眼里看到了赤裸裸的嘲讽。

    "算了算了。"小旭拽住要冲上去决斗的幽暝，"再去买一个。"

    回程时，幽暝突然拽了拽小旭的衣角："人类，我决定了。"

    "嗯？"

    "我要和鸽子停战。"幽暝一脸严肃，"作为妖怪，不能和食物链底层的生物一般见识。"

    小旭看着幽暝虎口上的啄痕，又看看他故作大度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幽暝的影子尤其活泼，多出来的尾巴影子一甩一甩的，像支快乐的毛笔。

    当他们在公交站等车时，一团白色物体精准地落在幽暝脚前。抬头看去，那只白鸽子正站在站牌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幽暝迅速躲到小旭身后，只露出一双金瞳："它……它是不是在挑衅？"

    小旭看着地上那根洁白的羽毛，又看看鸽子罕见的平和眼神，突然福至心灵："不，这是鸽界的休战协议。"

    幽暝将信将疑地捡起羽毛，白鸽子立刻振翅飞向夕阳。光透过羽片，在幽暝掌心投下蛛网般纤细的阴影。

    "奇怪，"幽暝轻声说，"突然觉得它们也没那么可恶了。"

    小旭笑而不语，只是悄悄收紧了握着幽暝手腕的手指。远处传来公交车的轰鸣，惊起一片飞鸟。但这次，幽暝没有露出捕猎者的眼神，只是好奇地数着鸟群的数量，像个第一次发现世界奇妙之处的孩子。

    深夜的宿舍里，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照亮小旭的脸。他正在赶摄影课的期末作业，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细密的声响。忽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擦声。

    小旭头也不回："幽暝，那是明天的早餐。"

    "本、本大妖才没偷吃！"含糊的声音从储物柜方向传来，伴随着可疑的咀嚼声。

    小旭叹了口气转身，看到幽暝正踮着脚尖在翻他的零食箱，嘴里还叼着半截巧克力棒。发现被逮个正着，幽暝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像只受惊的猫咪。

    "那个过期了。"小旭推了推眼镜。

    幽暝的动作瞬间凝固。他机械地低头看向包装袋，又抬头看向小旭，嘴角还沾着巧克力酱。

    "骗你的。"小旭忍不住勾起嘴角。

    幽暝的耳朵"唰"地竖起来："人类！你竟敢戏弄本大妖！"他气呼呼地把剩下的巧克力塞进嘴里，两颊鼓得像只仓鼠。但是小熊猫能吃巧克力吗？！

    小旭转回去继续工作，听见身后传来泡面包装被撕开的声音。他刚要提醒，就听见"咔嚓"一声——幽暝直接咬碎了干燥的面饼。

    "等等那个要——"

    太迟了。幽暝已经"嗷"的一声跳起来，捂着嘴原地转圈。小旭连忙开灯，只见幽暝泪眼汪汪地指着泡面包装："人类！你在食物里下毒！"

    小旭拿起包装一看，是超辣火鸡面。他强忍笑意："这是要泡开的。"

    幽暝将信将疑地看着小旭烧水泡面。当热气腾腾的面碗放在桌上时，他立刻凑过来，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好香！比生吃香多了！"

    "这个很辣。"小旭警告道，但幽暝已经抢过筷子，卷起一大坨面条塞进嘴里。

    接下来的三秒钟像被按了慢放键。幽暝的眼睛先是满足地眯起，然后突然瞪大，金色的瞳孔缩成细线。他的脸颊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耳朵和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活像被雷劈过的蒲公英。

    "水！水！"幽暝张着嘴哈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结果一头扎进小旭刚换下来的脏衣服篮里。

    小旭终于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拿起手机录像。镜头里的幽暝顶着一件T恤爬出来，红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尾巴上的毛炸成平时的两倍粗。他吐着舌头不停哈气，眼泪把脸上的绒毛都打湿了。

    "人类……你谋杀……"幽暝气若游丝地控诉，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小旭憋着笑递过牛奶，幽暝一把抢过"咕咚咕咚"灌下去，嘴角溢出白色的奶渍。喝完后他长长地"哈——"了一声，瘫在地上像块融化的年糕。

    "还吃吗？"小旭晃了晃剩下的半碗面。

    幽暝的尾巴立刻炸得更蓬松了："休想！"但他说完又忍不住偷瞄那碗面，鼻子轻轻抽动，显然被香气诱惑得不行。

    小旭把视频发到朋友圈，配文："深夜投喂小熊猫实录"。不到五分钟就收获三十多个赞，评论区清一色的"哈哈哈"和"求更多小熊猫日常"。

    幽暝蹭过来看手机，立刻炸毛："删掉！快删掉！"他扑上来抢手机，结果被小旭顺势rua了一把耳朵。

    "作为交换，明天带你去吃蜂蜜松饼。"

    幽暝的耳朵立刻竖起来："……要加双倍蜂蜜。"

    "成交。"

    夜深了，幽暝蜷在小旭的床上睡着了，尾巴还时不时抽动一下，可能梦里还在和辣味泡面战斗。小旭轻轻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尖，心想明天得藏好其他口味的泡面——尤其是那包变态辣。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小旭被一阵清脆的"咔嚓"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书桌上的马克杯不见了——那是他最喜欢的星空杯，杯底有北斗七星的图案。

    "幽暝？"小旭撑起身子，看见红发少年正背对着他蹲在墙角，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幽暝猛地转身，手里捧着几块碎片："本大妖什么都没做！是杯子自己跳下去的！"

    小旭看着杯子的残骸，胸口一阵发闷。这是他高中毕业时好友送的礼物，杯壁上还刻着他的名字。幽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耳朵慢慢耷拉下来，尾巴不安地扫着地板。

    "我、我去给你找胶水！"幽暝转身就要跑，却被小旭拽住了衣角。

    "算了，"小旭叹了口气，"反正也用了一年多了。"

    幽暝站在原地，爪子无意识地抠着杯子的碎片。小旭注意到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妖力发动的前兆。

    "等等，你别——"

    话音未落，幽暝已经双手合十，金色的光晕从他掌心溢出："天灵灵地灵灵，破杯复原快显灵！"

    碎片漂浮起来，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拼接在一起。小旭屏住呼吸，看着北斗七星的图案逐渐完整。就在最后一块碎片即将归位时，幽暝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金光瞬间扭曲，像被搅乱的蜂蜜般旋转起来。小旭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杯子完好无损地立在桌上，但幽暝不见了。

    "幽暝？"

    "在这呢！"声音从脚边传来，却细弱得像只小奶猫。

    小旭低头，看见自己的拖鞋旁站着一个巴掌大的小人——迷你版的幽暝正努力踮着脚朝他挥手，红发像团小火苗在头顶晃动，尾巴因为比例问题显得格外蓬松，活像根棉花糖。

    "噗——"小旭连忙捂住嘴。

    "不许笑！"迷你幽暝气得跳脚，结果被自己的尾巴绊了个跟头，"都怪你们人类的杯子太脆弱了！"

    小旭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把他捧起来。掌心里的幽暝轻得像片羽毛，金瞳在阳光下像两滴融化的蜜糖，耳朵因为羞恼而泛着粉红色。小旭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梢，柔软得不可思议。

    "能变回来吗？"小旭忍着笑问。

    幽暝盘腿坐在他手心，气鼓鼓地抱着胳膊："妖力耗尽了，要等月亮出来。"说完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他的脸立刻红了，"看什么看！变小了消耗更快不行吗！"

    小旭把他放在肩头，走向厨房。幽暝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生怕掉下去。当小旭切苹果时，幽暝的鼻子不停抽动，尾巴激动地拍打着他的脖子。

    "给。"小旭切了一小块苹果丁放在掌心。

    幽暝扑上去抱住比他脑袋还大的苹果块，啊呜一口咬下去，脸颊立刻鼓起来。小旭用手机拍下这一幕——迷你的妖怪少年坐在他手心，整个身子都趴在苹果上，尾巴因为美味而愉快地摇晃着。

    "慢点吃，"小旭用指尖擦掉他脸上的果汁，"又没人跟你抢。"

    幽暝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本大妖饿坏了"，却突然被苹果块卡住，手忙脚乱地拍胸口。小旭连忙倒了滴水给他，结果水量对迷你幽暝来说像个小瀑布，把他浇成了落汤鸡。

    "人类！你是想淹死我吗！"幽暝甩着头发上的水珠，炸毛的样子更像个小毛球了。

    小旭憋着笑用纸巾给他擦干，又找了块更小的苹果。这次幽暝学乖了，小口小口地啃，时不时抬头警惕地看小旭一眼，生怕再被偷袭。

    午后阳光正好，小旭坐在飘窗上修照片，幽暝蜷在他手心里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没吃完的苹果渣。他的呼吸轻得像蒲公英飘落，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小旭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幽暝在梦中无意识地抱住他的手指蹭了蹭，发出幼兽般的呼噜声。

    直到夕阳西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幽暝才突然变回原样——十六七岁的少年"砰"地出现在小旭腿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变回来了！"幽暝欢呼着跳起来，结果一头撞上天花板，"嗷！"

    小旭揉着他的发顶，突然发现桌上那个复原的杯子有点不对劲——北斗七星的图案完全错位了，他的大名"小旭"变成了"小九日"。

    "幽暝，"小旭指着杯子，"解释一下？"

    幽暝的耳朵"唰"地贴住脑袋："这个嘛…………艺术加工！对，艺术加工！"说完就窜向厨房，"我闻到冰箱里有布丁！"

    小旭看着那个错版的杯子，又看看厨房里翻箱倒柜的红发少年，突然觉得这个错误也挺可爱的。他拿起手机，给杯子和幽暝的背影拍了张合照，发到朋友圈：

    "今日收获：限定版错字杯 一只报恩不成反卖萌的妖怪。"

    配图是之前拍的迷你幽暝吃苹果的照片，立刻收获满屏的"啊啊啊"和"求领养小熊猫"。而当事人正叼着布丁勺子凑过来看手机，看到照片后立刻炸毛：

    "人类！你又偷拍！"

    小旭顺手揉了揉他的耳朵："明天给你买蜂蜜蛋糕。"

    幽暝的抗议声戛然而止，尾巴诚实地摇了起来。

    周六的商业街人声鼎沸，小旭第无数次拽回试图冲向路边摊的幽暝。"说好了先买蛋糕，"他无奈地拎住幽暝的卫衣帽子，"再买别的零食。"

    幽暝的耳朵在棒球帽下不安分地鼓动，尾巴在牛仔裤里扭来扭去："但那个会转的烤rou！还有冒烟的彩色丸子！"

    "那是土耳其烤rou和棉花糖。"小旭话音刚落，幽暝突然像触电般僵在原地，金色瞳孔缩成细线，直勾勾盯着前方蜜雪冰城门店。

    一个两米高的雪王人偶正在店门口手舞足蹈，圆滚滚的白色身躯顶着胡萝卜鼻子，黑色眼珠用夸张的弧度转来转去。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正举着塑料充气锤子，和对街甜啦啦的青蛙人偶隔空对打。

    "是雪妖同族！"幽暝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它打架的样子好威风！"

    小旭还没来得及解释，幽暝已经"嗖"地窜了出去。他灵活地穿过人群，红发在阳光下像团跳跃的火焰，眨眼间就挤到了雪王身边。

    "同族！"幽暝热切地拽了拽雪王的围巾，"你修炼多少年了？怎么隐藏妖气的？"

    雪王缓缓低头，塑料眼珠呆滞地转了半圈，突然举起锤子"咚"地敲在幽暝脑袋上——力道很轻，但足够让幽暝的棒球帽歪到一边，露出半只毛茸茸的耳朵。

    "它承认我了！"幽暝惊喜地转头对小旭喊，"这是妖族见面礼！"

    小旭扶额挤进人群时，幽暝已经和雪王勾肩搭背，正严肃地讨论"战术"。"应该攻下盘，"他比划着，"那个青蛙腿短，重心不稳！"

    雪王居然煞有介事地点头，举起锤子发出无声的战吼。幽暝有样学样地龇出虎牙，尾巴不知何时从裤腰钻出来，炸得像瓶起泡酒。当青蛙人偶蹦跳着靠近时，这对活宝同时发起冲锋。

    "幽暝！"

    小旭的喊声淹没在路人的哄笑中。雪王的锤子精准命中青蛙脑袋，幽暝则一个滑铲绊住对方脚踝。青蛙人偶踉跄着挥舞手臂，最终"砰"地倒在充气城堡旁，两条绿腿滑稽地翘向天空。

    "胜利！"幽暝兴奋地蹦起来，尾巴甩成螺旋桨。雪王给了他一个笨拙的拥抱，结果把幽暝整个裹进了棉花填充的怀抱里，只剩两条腿在外面扑腾。

    小旭终于挤到前排时，店员正从雪王身体里钻出来——是个满头大汗的年轻女孩。"不好意思啊，"她喘着气对小旭说，"你弟弟太热情了，我差点中暑。"

    幽暝从雪王外壳里挣扎出来，红发乱得像被龙卷风袭击过。他震惊地戳了戳瘫软的雪王外壳："不是同族？"

    "是人偶服。"小旭替他拍掉头发上的化纤雪花，"就跟……跟你的兽耳发箍一样。"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幽暝又冒出来的耳朵。

    幽暝失落地耷拉着尾巴，突然瞥见店员手里的雪王头套。他金瞳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头套扣在自己脑袋上——结果因为尺寸太大，整个肩膀都陷了进去，只剩一撮红发从头套顶端倔强地翘出来。

    "现在我是雪王了！"闷闷的声音从头套里传出，"看我去打败那只青蛙！"

    小旭和店员面面相觑。没等他们反应，顶着雪王头套的幽暝已经同手同脚地冲向刚爬起来的青蛙人偶，活像只喝醉的企鹅。青蛙人偶吓得连连后退，最后竟然转身就跑，两条绿腿甩成了风火轮。

    "站住！决斗！"幽暝在头套里瓮声瓮气地喊，结果被自己的尾巴绊倒，"咕噜噜"滚到小旭脚边，雪王头套"啪嗒"一声脱落。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小旭蹲下身，看见幽暝眼里转着蚊香圈，鼻尖上还沾着雪王头套里的亮片。他忍不住用拇指擦掉那些亮片："还打吗？雪王大人？"

    幽暝瘪着嘴坐起来，突然指着蜜雪冰城的招牌："我要那个！"

    店员笑眯眯地递过甜筒："小朋友要什么口味？"

    "不是甜筒！"幽暝气鼓鼓地指着店门口立牌，"要那个会打架的雪王！"

    小旭太阳xue突突直跳。经过十分钟的艰难交涉（期间幽暝一直抱着雪王人偶不撒手，尾巴缠在人家腰上打结），最终以三个草莓圣代和限量版雪王挂件的代价，终于把这只撒泼的小熊猫哄出了店铺。

    夕阳西下，幽暝坐在商场长椅上，一边舔圣代一边摆弄战利品。雪王挂件被他用妖力悬浮在掌心旋转，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它真的不是妖怪？"幽暝不死心地问，"那为什么这么威风？"

    小旭戳了戳他鼓起的脸颊："因为大家喜欢它带来的快乐。"

    幽暝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把最后一口圣代塞进小旭嘴里。冰凉的奶油在舌尖化开，混着幽暝指尖淡淡的竹叶香。小旭愣神的功夫，幽暝已经蹦起来，雪王挂件在他颈间晃来晃去。

    "走啦人类！"他倒退着往前走，金瞳映着晚霞，"蛋糕店要关门了！"

    小旭小跑着跟上，伸手扶正他歪掉的棒球帽。幽暝的尾巴悄悄缠上他的手腕，温暖得像个小暖炉。路过甜啦啦时，那只青蛙人偶远远看到他们就躲进了店里，惹得幽暝得意地龇牙咧嘴。

    最后他们还是没买到原计划的蜂蜜蛋糕——因为幽暝看上了橱窗里的雪王造型慕斯。回家的公交车上，幽暝捧着战利品，时不时偷瞄小旭的表情。

    "明天……"他小声说，"还能来看雪王打架吗？"

    小旭看着幽暝亮晶晶的眼睛，无奈地笑了："嗯。"

    幽暝欢呼着靠在他肩上，发丝蹭得小旭脖子发痒。雪王挂件在他们之间轻轻摇晃，塑料眼睛反射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小旭悄悄拍下这一幕：他的小熊猫妖怪，他的幽暝，和他新晋的奇怪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