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行的喜歡2

    最後一根稻草，總是在最不堪設想的時刻落下。

    他想起那天在保健室外，他聽見了你的哭喊，還有江栩野那混蛋張揚的、充滿惡意的笑聲。他當時正因為之前的記憶而神思不屬，卻在那一刻，聽見了白語珩的聲音。

    「別弄壞我的東西。」

    那溫柔的語氣，像淬了毒的羽毛，輕輕搔刮著他緊繃到極點的神經。而江栩野則更加囂張地回應：「知道了，白老師。那我們就一起來『驗收』一下好了。」

    驗收？

    那個詞，像一把燒紅的鐵鉗，夾住了他的心臟。他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光景，但他知道。他知道江栩野會怎麼粗暴地對你，也知道白語珩那看似溫和的皮囊下，藏著怎樣惡魔般的研究癖。兩個人……一起……那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嘔出膽汁。

    他當時在門外站了多久？他不知道。只記得自己最後是怎樣失魂落魄地離開，像一隻被嚇破了胆的野狗。

    手臂上的疼痛已經變得遙遠，傅硯行看著鏡子裡那個血跡斑斑、一敗塗地的自己，終於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自嘲般的笑。

    他不是知道。

    他是親手將你推上去，送上那張名為「驗收」的刑台。

    如果不是因為他最開始的懦弱，如果不是他一次次地旁觀，如果他在泳池、在圍牆外、在儲藏室外、哪怕有一次站出來，你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不是就不會被那麼多人，用那麼多種方式，來回貫穿、玩弄、徹底毀掉？

    他扔掉手裡的鏡子碎片，轉身走回房間，拿起那件已經被弄髒、被撕裂的你的制服，像捧著一件稀世珍寶。他將它貼在自己臉上，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上面混合著所有人的氣味，混合著你的屈辱，也混合著他自己骯髒的jingye。

    「對不起……」

    他對著制服，輕聲說。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帶著徹底的絕望。

    「凌曦……對不起。」

    他緊緊抱著那件衣服，蜷縮在地上，像一條即將凍死的流浪狗。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永遠也沒有資格再擁抱你，沒有資格再說喜歡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記住這一切，然後帶著這份罪惡，腐爛下去。

    今天。

    這個詞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神經末梢。就在幾個小時前，學生會會議結束後，他因為一份遺落的文件而折返。走廊裡安靜無人，唯獨學生會辦公室的門還虛掩著，透出縫隙。

    他本該直接走開的。

    但他的腳，像被釘在了原地。他聽見了裡面的聲音，不是你的哭喊，而是一種更讓他心膽俱裂的、斷斷續續的、像是被掐住脖頸才能發出的嗚咽。還有黎湛曜那變態的、充滿了興奮的笑聲。

    「噴出來了……哈，還能再噴……真他媽的是個天才……」

    傅硯行的世界在那一刻轟然倒塌。

    他透過門縫，看見了最瘋狂的地獄繪卷。你被黎湛曜倒吊在椅子上，雙腿被強行分開，那個天才的不良少年正用一種殘酷到令人髮指的方式玩弄著你的身體。他看見黎湛曜的手掌一下下拍打在你最私密的地方，而你的身體卻在那種施虐下，噴出了一道道水柱。

    黎湛曜的臉上沒有慾望，只有一種找到了終極玩具的、純粹的狂喜。

    「看，連天花板都弄髒了……」

    他看見你的眼神，那是一種完全的、死寂的空洞。你已經不再掙扎，也不再哭泣，像一個被玩壞了的人偶，任由對方擺佈。

    傅硯行就那樣站著，看著黎湛曜像個科學家一樣，研究著你病態的身體反應，直到他感覺到自己的腿在發抖，才用盡全身的力氣，轉身逃離。他甚至忘了去拿那份該死的文件。

    他蜷縮在地上，將你的制服抱得更緊，幾乎要將它勒進自己的骨血裡。今天。又是今天。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每一個人，用何種方式，在何時何地，將你徹底分解。

    那不是凌辱。

    那是在他眼前，一場活生生的、對你的公開處刑。而他是唯一的、被允許在場的觀眾。

    「是我……」

    他對著空氣，用沾滿鮮血和jingye的手，狠狠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是我害你的……」

    這不是懷疑，不是自責，而是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是他親手將你獻給了這群惡魔，然後坐在第一排，津津有味地觀賞著這場為他一人上演的、永不落幕的酷刑。他才是那個最惡毒的、隱藏的導演。

    他喜歡你。

    這個認知，是他靈魂深處唯一乾淨的東西，卻也是所有罪惡的源頭。他想起第一次對你產生特別感覺的那天，圖書館裡，你趴在桌上睡著了，陽光灑在你亂糟糟的頭髮上。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幫你撥開遮住臉頰的碎髮。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了你的頭頂。

    你身體瞬間的僵硬，和那壓抑的、倒吸一口涼氣的輕顫，讓他立刻像觸電一樣縮回了手。他當時只以為是驚擾了你的夢，心中滿是抱歉與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他那一次無心的觸碰，竟成了打開潘朵拉魔盒的鑰匙。

    他看著自己的手，那隻曾想給你安慰、如今卻沾滿了罪惡與自我譴責的手。就是這隻手，那個溫柔的、笨拙的觸碰，後來被江栩野學去，變成了隔著濕T恤的惡意挑逗；被黎湛曜發現，變成了壓迫你頂xue、強制你噴水的殘酷開關；被所有窺伺著你的禽獸，變成了玩弄你、證明你有多麼「特別」的工具。

    他想給你溫柔，卻只遞給了所有人一把可以隨時折磨你的刀。

    他想安慰你，卻成了為你量身打造地獄的始作俑者。

    「哈哈……」

    乾啞的、破裂的笑聲從他喉嚨裡擠出，眼淚混著鮮血，一起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那件破損的制服上，暈開一片暗紅。

    原來，他的喜歡，從一開始就是劇毒。

    是他，用自己那份可笑的、懦弱的愛，為你標好了價，寫上了說明書，然後親手將你送到了那群饑渴的狼面前。他以為自己藏在暗處，其實他才是最明亮的那盞燈，照亮了所有通往你身上的、名為「凌辱」的道路。

    他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做錯了。他唯一的選擇，就只剩下帶著這份無可饒恕的罪惡，與他親手創造的地獄，一同燃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