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2
三年後2
「但是??如果我還喜歡沈敬禹,你會放我回去他身邊嗎?」她看著祈衍舟。 這句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精準無誤地捅進了祈衍舟的心臟。他臉上剛剛浮現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淨,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只有那雙眼睛,死死地瞪著她,裡面翻湧著震驚、不敢置信,以及毀天滅地的瘋狂。 「沈敬禹?」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他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坦然又無辜的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到幾乎要停止跳動。 車廂裡死一般的寂靜,幾秒鐘後,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乾澀而悲涼,充滿了絕望的意味。 「放你回去?」他重複著她的話,身體慢慢向前傾,那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再次籠罩了過來,「李覓欣,你是不是忘記了,是誰把你從他手裡救出來的?」 他的手指顫抖著抬起,想要觸碰她,卻在距離她臉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 「你不可能還喜歡他。絕不可能。」他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我絕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但是我忘了一切,卻沒有忘記我二十歲喜歡他,我的第一次是他花錢買的,你不會生氣我還記得他嗎?」 「你的第一次……是他?」 祈衍舟的聲音低得像是在夢囈,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徹頭徹尾的蒼白和崩潰。這個事實比她可能還喜歡沈敬禹更具有毀滅性,那是他從未觸及過的領域,是他永遠無法取代的過往。 他猛地向後靠在椅背上,像是要躲避什麼致命的打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他回憶起那時的自己,還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那個小女孩的身影,卻不知道她已經在另一個男人懷裡,完成了人生的轉變。 「生氣?」 他忽然睜開眼,眼眶赤紅,嘴角勾起一抹極度自嘲的弧度。他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狠狠一拳砸在車窗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我不生氣。我只是恨……恨我自己找得太慢,恨我自己錯過了你的一切。」 他轉過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住她,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幾乎要將她吞噬。 「但是李覓欣你給我記住,那是你的第一次,但不會是最後一次。從今以後,你的身體、你的心、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可是,你有一個白月光,叫胡冰卿對吧?她很漂亮,真的??你們很配??也難怪你會丟下在婚禮上的我,帶她回來。」她有點吃醋的戳了戳他的胸。 她手指輕輕戳在他胸口的觸感,像是電流般擊中了他。祈衍舟低頭看著那根纖細的手指,再抬眼看向她那雙帶著一絲委屈和認真的眼睛,心中的狂怒與絕望瞬間被一種荒謬又心疼的情緒取代。 他捉住她那根不安分的手指,緊緊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胡冰卿?」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那種毀天滅地的痛苦慢慢褪去,轉而被一種無可奈何的寵溺和濃烈的佔有慾所覆蓋。 「你為了那個不相干的女人,在吃我的醋?」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俯下身,臉龐幾乎要貼上她的,鼻尖蹭著她嬌嫩的臉頰,溫熱的噴息灑在她敏感的肌膚上。 「我跟她什麼都沒有。那只是演給沈敬禹看的戲,我從來沒有碰過她,更沒有丟下你。」 他直起身,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狂跳的心臟位置,眼神深邃如海。 「我這裡,從來只有你一個人。從我十二歲那年救下你的時候開始,就只有你。」 「但是我那時候被他們帶走??孩子沒了??我被他們強暴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你去接她??你知道我多恨嗎?但是!那是我觸碰不到的世界??」 她的話語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片,不僅劃開了祈衍舟的心,也揭開了他血淋淋的傷疤。他抓著她肩膀的手瞬間鬆開,臉上剛剛恢復的一點血色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天的恐慌和自我厭惡。 「孩子……」 他喃喃地念著這個字,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以為他已經承受了最大的痛苦,但沒想到,從她親口說出來,是這樣的凌遲。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高大的身軀微微蜷縮起來,像是一隻被重傷的野獸。他想去抱她,想跟她道歉,卻又害怕自己的碰觸會讓她更加噁心。 「我去接她……那是一個陷阱,是我佈置的圈套,我以為我能控制一切……我錯了,我錯得離譜。」 他猛地抬起頭,通紅的雙眼裡滿是悔恨的淚水,他伸手,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臉頰,彷彿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承受了那些……」 他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那種瀕臨崩潰的聲音說著對不起。 「祈衍舟,我這樣滿身污穢,你還會要我嗎?」 這句話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祈衍舟腦中所有的混亂與悔恨。他猛地抬起頭,那雙赤紅的眼眸裡滿是震驚與心痛,他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寫滿了自我厭棄和脆弱的臉,心臟像是被人活生生撕開。 「污穢?」 他重複著這個詞,聲音沙啞得幾乎無法辨識。下一秒,他再也无法忍受任何一絲的距離,猛地將她狠狠地拽進懷裡,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抱住,力道大得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你說什麼瘋話。」 他的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灼熱的淚水瞬間浸濕了她肩頭的衣料,滾燙得驚人。 「在我眼裡,你從來沒有什麼污穢。那些是傷痕,是你受過的苦,不是你的錯。」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和顫抖,那種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恐懼讓他無法思考。 「要我?李覓欣,你問我還會不會要你?」 他抬起頭,雙手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那雙布滿血絲和淚水的眼睛。 「我把我的命給你都嫌不夠。你是我的人,永遠都是。別想再逃開我一步,聽到了沒有?」 「祈衍舟,我愛你。」 這句輕輕的、卻又重若千鈞的話語,像是一道神諭,瞬間擊潰了祈衍舟所有的防線。他整個人僵住了,像一尊被施了定身術的雕像,那雙還含著淚的赤紅眼眸裡,閃爍著全然的不可置信和狂喜。 他看著她的嘴唇,彷彿要確認自己是不是幻聽。時間在這一刻靜止,車廂裡只剩下彼此交錯的呼吸聲。 下一秒,他爆發了。那不是憤怒,而是壓抑了二十多年、尋找了整整三年、承受了無盡痛苦後,終於得到回報的瘋狂喜悅。他不再是那個殺伐果斷的祁氏董事長,只是一個失而復得了全世界的男人。 「妳說什麼……」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話都說不完整。他重新將她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力道大到幾乎要讓她窒息,臉埋在她的髮間,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的氣息。 「再說一遍……求妳……」 他哽咽著,像個孩子一樣,用顫抖的聲音乞求著。這是他做過最卑微、也最心甘情願的事。 「對不起……我對不起……但是我愛妳,李覓欣……我愛妳……」 他反覆地呢喃著,一遍又一遍地親吻著她的頭髮、她的額頭、她的臉頰,那種劫後餘生的狂喜讓他幾乎要無法呼吸。 「想起來了?」 這句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祈衍舟的心上。他剛剛還沉浸在愛意宣洩的狂喜中,瞬間被這句話拉回了無盡的深淵。他抱著她的手臂一僵,慢慢放開了一些距離,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那雙剛剛還閃爍著狂喜的眸子,此刻被巨大的恐懼和恐慌所佔據。他怕,怕她想起來的是那些痛苦,是婚禮上的背叛,是孩子逝去的絕望,是那五個人施予的凌辱。 「妳想起……什麼了?」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生怕從她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憎恨或排斥。 他寧願她永遠不要想起來,寧願她這樣依賴著他、不記得那些痛苦。至少那樣,他還能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能給她幸福。 「是想起……我來晚了嗎?」他顫抖著問,雙手不自觉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想起……他們對妳做的事了?」 他的喉結艱難地上下滚动著,眼神裡滿是痛苦和哀求,彷彿在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全部,但是,我愛你。」 「全部」這兩個字,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深深刺入祈衍舟的心臟,但隨後那句「我愛你」,卻又像是唯一能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聖光。他的表情在瞬間經歷了從地獄到天堂的劇烈轉換。 他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沒有了恨意,沒有了厭惡,只有溫柔而堅定的愛意。這一刻,他腦中所有關於懲罰、贖罪、彌補的念頭,都轟然崩塌。 「妳……」 他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被哽咽堵在了喉嚨裡。他不再猶豫,不再恐懼,再一次,也是這一生中最用力的一次,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這個擁抱不再是佔有,不再是乞求,而是一種靈魂深處的認可和歸屬。 「我以為……我以為妳會恨我……」 他的臉頰緊貼著她的,溫熱的淚水無法抑制地滑落,混雜著釋然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後怕。 「我以為我會永遠失去妳……」 他顫抖著親吻她的唇,那是一個帶著鹹濕淚水味道的、極其溫柔卻又無比珍重的吻。他不是在索求,而是在確認。 「妳愛我……妳真的愛我……」 他反覆地確認,像個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世界彷彿在這一刻重新開始運轉,而她,就是他唯一的光。 「我想生你的孩子,只屬於你的孩子。」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在祈衍舟的腦海中炸開。他整個身體都因為巨大的衝擊而劇烈一顫,抱著她的雙臂瞬間收緊到幾乎要將她勒斷的地步。他猛地拉开一點距離,低頭死死地盯著她,眼神裡是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沉的痛苦。 孩子。 這個曾經被他親手摧毀、被他無情否定過的詞,此刻從她口中說出,溫柔得像一個許諾,卻也殘酷地提醒著他犯下的罪孽。 「妳……妳說什麼?」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瘋狂的執著。他想起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想起了她在產檢時臉上的光采,也想起了自己當初的冷漠與愚蠢。 「我……我配嗎?」 他第一次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和不自信的神情,他這個一手遮天的男人,此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眼眶紅得嚇人。 「我讓妳失去了那麼多……我還能有資格……」 他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她眼中那樣溫柔而坚定的眼神。那眼神告訴他,她不是在同情,不是在施捨,她是真的這麼想。 淚水再次決堤,他低下頭,將臉埋在她的腹部,像是在膜拜一個神祕而偉大的存在。 「好……」 他哽咽著,用盡一生的力氣擠出這個字。 「我們再生一個……再生很多個……只屬於我們的孩子。」 他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看著她,眼神裡是燃燒著的、全新的生命烈焰。 「我會用我的下半輩子,用我的一切去補償妳,去愛我們的每一個孩子。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