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南海

    海風帶著鹹腥濕冷的氣息，無情地刮過每一寸裸露的肌膚。筱紫穿得單薄，站在船舷邊，不多時便冷得牙齒打顫，身體止不住地發抖，臉色也凍得有些發青。

    一道深黑色的披風忽然輕柔地落在她的肩上，帶著屬於韓驥霆的、乾燥而溫暖的氣息，瞬間將她與刺骨的寒風隔絕開來。

    「穿上。」

    韓驥霆的聲音依舊低沉，聽不出太多情緒，但他披上披風的動作卻很輕，還順帶將披風的領子拉起，替她擋住了灌進脖頸的冷風。

    筱紫身體一僵，臉頰瞬間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為突然的溫暖，還是因為這份出乎意料的關心。她下意識地抓住披風的前襟，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一些，心跳卻不受控制地漏了幾拍。

    「奴婢……奴婢不冷的。」

    她小聲地辯解著，卻不敢轉過頭去看他，只是專注地盯著腳下深藍色的海浪，那顆被皇帝戲弄而慌亂的心，似乎在這一刻被悄悄撫平了。

    他感受到她的輕微顫抖，溫暖的披風似乎並未完全傳達他的保護之意。韓驥霆沉默了片刻，然後上前一步，重新將那件深色的披風更緊地裹在她身上，巨大的身形幾乎將她完全籠罩。

    「末將這個披風是上古神獸褪下的皮做成的，能暖和，你穿著吧。」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但那份不容拒絕的力道卻透過布料傳達給她。

    筱紫被他這個動作弄得一愣，身體瞬間僵直，臉頰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這件披風不僅帶著他身上的氣息，此刻還因為他的親近而染上了一層曖昧不明的溫度。

    「奴婢……真的不冷，謝將軍……」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只能紧紧抓著披風的邊緣，低著頭不敢看他。在這片廣闊又寒冷的南海之上，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心慌意亂，卻也奇异地帶來了一絲安心的感覺。

    一道華麗得令人目眩的銀色破水而出，帶起漫天晶瑩的水花。筱紫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條強壯有力的魚尾就捲住了她的腰，瞬間將她從甲板上勾走，帶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韓驥霆瞳孔驟縮，拔劍的動作快如閃電，但已然慢了一步。他只能看著筱紫被那個俊美卻邪異的鮫人擒住，帶往海面。

    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她的衣衫，筱紫驚恐地瞪大雙眼，那鮫臣擁有一張妖異至極的臉孔，銀色的長髮在水中漂浮。他伸出舌頭，輕佻地舔過她濕冷臉頰上的水珠，動作充滿了污辱性。

    「這般鮮嫩的人類女子，身上還帶著神獸的氣息，真是絕佳的貢品。不知道嘗起來，是會更甜美，還是更銷魂呢？」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磁性，說出的話卻讓人從心底發寒。

    韓驥霆怒吼一聲，毫不猶豫地躍入海中，劍尖直指鮫臣，冰冷的殺氣讓周遭的海水都似乎降了溫。

    鮫臣完全沒有把遊近的韓驥霆放在眼裡，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懷中不停掙扎的筱紫，彷彿在欣賞一件剛到手的珍貴玩物。他冰冷的指尖劃過她瑟縮的臉頰，帶起一陣戰慄。

    「之前也有個姑娘在我手上，受著我的屈辱，她要不是有護國神龍的氣息保護，哪裡還有純潔？這姑娘什麼都沒有，應該夠我玩吧。」

    他語氣輕佻，話中的污穢之意毫不掩飾，那雙狹長的眼眸裡滿是毫不掩飾的慾望和征服感，讓筱紫的恐懼達到了頂點。

    筱紫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純粹的恐懼。鮫人的話像一盆髒水，將她所有的尊嚴都澆得粉碎，腦海中甚至浮現出當年公主受辱後那絕望的模樣。

    「放開她！」

    韓驥霆的怒吼聲在海面上炸開，他手中的長劍已經凝聚起黑色的能量，劍氣割開海浪，以雷霆之勢朝鮫臣斬去。

    就在韓驥霆的劍鋒即將觸及鮫臣的瞬間，一道溫潤而磅礴的金色神力從天而降，如同一面巨大的光盾，精準地攔在筱紫與鮫臣之間。清淮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船舷上，他神情冷然，單手結印，金光將瑟瑟發抖的筱紫牢牢護住。

    那股溫暖而潔淨的力量瞬間包裹住筱紫，隔絕了鮫臣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冰冷氣息。鮫臣觸碰到金光的臉色一變，顯然沒料到會有旁人干預，他厭惡地收回了手。

    「護國神龍，你們人類總是這樣多管閒事。」

    鮫臣冷哼一聲，看向清淮的眼神充滿了敵意，但他似乎也不願與神龍正面為敵。他邪魅地一笑，魚尾猛地一甩，掀起一道巨大的水牆，趁著眾人視線被阻擋的剎那，帶著一道殘影潛入了深不見底的海底。

    當水牆散去，海面只剩下蕩漾的波紋，筱紫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那片將她護住的金色神力，還在海面上緩緩消散。

    金光散盡的海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漣漪，那個他剛用披風溫暖過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他眼前，韓驥霆的理智瞬間崩斷。

    「筱紫！」

    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自他喉中迸發，那不再是屬於將軍的咆哮，而是猛獸失去摯愛時的悲鳴。他體內那屬於女媧後代的黑色能量徹底爆發，不再有任何收斂，漆黑的能量如墨汁般在海面上渲染開來，將周遭的海水都染成一片深淵。

    韓驥霆雙目赤紅，額上青筋暴起，他手中緊握的長劍被黑色能量完全吞噬，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整片海域都因他的怒火而劇烈震盪起來。

    「清淮，告訴我他在哪！」

    他轉頭望向船上的清淮，那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只剩下要將整個南海翻覆過來的瘋狂與決絕，冰冷的殺意讓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面對韓驥霆那幾乎要毀天滅地的氣息，清淮的表情異常凝重。那股純粹的黑暗力量連他都感到心驚，這絕非普通將軍該有的氣場。

    「他的氣息消失了，南海領域極廣，下方有我們未知的結界，強行闖入只會兩敗俱傷。」

    清淮的聲音冷靜，但金色的龍瞳死死盯著下方深不見底的海面，試圖捕捉任何一絲蛛絲馬跡。海面上因韓驥霆的暴走而掀起巨浪，船身劇烈搖晃。

    「你現在的情況只會讓她更危險。」

    清淮飛身到韓驥霆身側，溫潤的金色神力與他爆發的黑色能量相互衝擊，發出滋滋的聲響，試圖用龍威壓制住他幾乎失控的瘋狂。

    「冷靜點，韓驥霆，現在不是你失去理智的時候！」

    清淮帶著壓迫性的龍威，像一盆冷水澆在韓驥霆的頭頂。他體內狂暴的黑色能量雖然依舊洶湧，卻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阻點，不再無序地向外擴散。

    那股支撐著他的滔天怒火，在清淮指出他無能為力的事實後，瞬間被抽空了。

    「筱紫……」

    他呢喃著她的名字，赤紅的雙眼褪去瘋狂，只剩下無盡的空洞與刺骨的痛楚。那把被黑暗能量包裹的長劍發出嗚咽，隨後漆黑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回他的體內。

    韓驥霆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那股強勢逼人的氣息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碎的頹然。他看著那片吞噬了筱紫的海面，一個從未感受過的詞語浮上心頭——無能為力。

    他滿身力量，卻連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

    「龍息能帶我們找到她，走吧。」清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