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险恶
人心险恶
“小郎君,可否扶我一把?” 我转头望去,便见那大娘扶着腰,步履蹒跚,走几步路便要停下休息一会,看样子是腿脚不便。 我赶紧上前搀扶,手臂上陡然压上一股重力,压得我险些踉跄,大娘手劲真大。 “大娘,你这是要去哪儿?”着实是走了很长一段路,此时夜色沉沉,眼见着越走越偏僻,我忍不住询问道。 大娘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道:“快到了快到了,辛苦你了。”夜色掩盖之下,我没有看下大娘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慢慢的走进了一个胡同,道路狭窄悠长,夜深人静的时刻脚步声清晰可闻,我看着身旁垂着头赶路的大娘,心底突觉不对劲。 我立即撤回手臂,不作他想,拔腿便跑。 谁知那大娘动作七奇快,转身追上五指作爪一把擒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似要将我骨头捏碎。 我被猛得贯倒在地,那大娘一脚踩住我的小腿,一把掐住我的手腕,阴毒的视线盯着我的脸,她道:“小郎君是哪家的公子?出门在外财不可外露……”她顿了顿,拉下我的衣袖裤腿,露出那两对镶宝石黄金钏,“我身有顽疾,家里尚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们孤儿寡母逢此世道恐怕是难以生存,请小郎君可怜,将这两对宝贝赠我可好。” 她明明是强抢,我还是因她的话生出了些怜悯之心,可那金钏轻易不能取下。我的犹豫于那大娘而言便是不肯,她扣住我手腕硬抢,尝试几次不成之后,生生折断了我一只手腕,“咔嚓”一声,腕骨扭曲成畸形,金钏被她抢走。 我咬牙强忍锥心疼痛,脑子在这个时候尤其清醒。从方才她动手的方法来看对方其实并不会武,这个事实让我心中松了一口气。 待她扯住我的另一只手试图拧断时,我猛地用力踢她膝弯,她立即站不稳拽着我往下跌倒时,我那断了的探入衣袖快速抓了一把药粉对准她的面一把撒下去。 这药粉大量吸入有麻痹作用,是救治伤患十分珍贵的药物,今儿就浪费在这了。 大娘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但趴在地上仍然试图挣扎。我本想就这样离开,只是我一眼看见月关下熠熠生辉的金钏。我找了块石头砸中大娘的脑袋,她晕倒过去,我捡起金钏便跑。 更深露中,寒风吹来萧瑟和寂静,我后背的汗湿透了衣服,冷意渗进了骨头缝里。街上无一人,黑漆漆的夜晚将我吞噬。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凄凉的捧着我的断手寻找医馆。 到处都关了门,好几家医馆一直敲门也没人应,我最后抱着绝望的心将医馆的门敲响:“大夫!有人吗?!我的手断了,求您救救我!” “啪!”的一声,门从里面拉开,一药童模样的男子站在门内,他满脸不耐的上下打量我,嘴里碎碎道:“敲敲敲,大半夜的敲什么?!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也活不到五更,敲门管什么用!” 我抿了抿唇,咒我死呢?!手腕的疼痛提醒我保持冷静,我好声好气的同他说明来因:“这位小哥,我的手臂断了,劳烦您行行好,帮我看看伤处。” 他颇为嫌弃的看着我,静默许久之后打了个哈欠,语气恶劣道:“瞧你这穷酸样,有银子吗就说要看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内平稳跳动,我慢慢拿出金钏,道:“不知这够不够?” 他先是不在意的瞟了一眼,随后立即瞪大了眼一把抢过金钏,拿在手中掂了掂,仔仔细细巧了个遍,狐疑的盯着我的脸,“这儿哪来的?偷的还是抢的?”如今这世道,为了钱财烧杀抢掠的人还少吗? 我直视他,“这就是我的。” 他愣了愣,似乎接受了事实,但仍旧砸吧嘴道:“你的?难不成是卖屁股得了哪位大人的恩赏?”他一副相当轻浮yin贱的模样。 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猛地扑过去抢夺金钏,对他拳打脚踢仍难泄心头之愤。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毕竟在身高体型上更占优势,眼看我逐渐败落下风,对方叫嚣道:“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我他妈弄死你!” 我一咬牙,眼中闪过杀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扭打中我们跌倒在地,他用力量压制我,我狠狠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他吃痛的试图扯回手臂,见我紧紧咬住不放,他双目赤红挥起拳头猛砸我头。 就是这个时候,我抓了一把药粉甩他脸上,细密的粉末从口鼻大量吸入,他瞬间倒地。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盯着他浑身抽搐。 我狠狠往他胸口踹了一脚,掏出藏在胸口的刀迅速往他胸口刺去,刀尖即将没入身体的瞬间,“砰”的一声脆响,刀被外力震得脱手掉落。 我快速将刀捡起握在手上,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前方慢慢走出夜幕的人。 那人长身玉立,玄色衣袍融入夜色,线条冷硬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阴翳,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有神。 “既已制服了他,何必伤人性命,将他交给衙门处置如何?”他身后两名佩刀男子上前,将那药童押解住。 我往后退了退,毕竟对面人多势众,视线在这三人之间犹疑,“你是谁?” 他拿出腰牌,视线在我脸上略作停顿,转而看向我的断手,“现在进去看看你的手吧,大夫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虽然不明对方何故帮我,可我的手实在太疼,便跟在那男人身后进了医馆。大夫衣衫不整的坐在大堂内,显然是一副刚被人从床上硬拖下来。 我管不了那么多,缓缓向胡子花白的大夫伸出断手,“请您帮忙看看,我的手不能废了。 若是没了一只手,今后便是断了活路。” 大夫低垂着头,又像是不敢抬头,听了我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他找来一块布让我塞入嘴中咬住,我愣了愣,坦然接过。 骨头还能接上已是万幸,就是要遭罪。“咔嚓”一声,痛得我脸色煞白,后背被冷汗浸湿透了。 找了两块竹板固定我的手腕,大夫叮嘱一番,医治便已结束。走出医馆的路上我一路沉默的看着脚尖,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身上没银子了,伤了手不能干活,这日子怎么过? 我与那几人分道扬镳,背驰而行。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弯了我的脊背,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前进。 就在黑夜几乎将我完全吞噬,在我人生的至暗时刻,一把扇子轻轻拍在我肩上。我僵硬的转动脖子,侧头对上一张锋芒毕露的脸,“我府中尚缺人手,这活你可愿意做?” 唉。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倘若我不同意,今晚估计得随便往街上找个角落将就。死气沉沉的眼眸突然有了光彩,我感激的看着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