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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

    

逃离



    在奢华牢笼里的日子缓慢而压抑地流淌。身体的瘀伤在昂贵的药膏和精心的护理下逐渐褪色,肋骨的钝痛也减轻了许多。但知凛内心的冰冷与警惕,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越积越深。张翊渊不再提那晚街头的暴行,他恢复了衣冠楚楚的优雅模样,只是那份“关切”里,总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审视和若有若无的催促。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一天晚餐后,他状似随意地提起,指尖轻轻敲击着红酒杯沿,目光落在知凛苍白的脸上,“朱医生那边……是不是该去一趟了?他可是‘关心’你很久了。”

    “关心”二字带着针刺般的嘲弄。

    知凛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她垂下眼睫,盯着汤盘里倒映的、自己模糊而扭曲的影像。该来的,躲不掉。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没有起伏,没有抗拒,“您安排时间吧。”

    张翊渊似乎很满意她的“乖巧”,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司机将她送到了朱承弈位于城郊的一处静谧别墅。环境清幽,绿树成荫,与张翊渊金碧辉煌的牢笼截然不同,却同样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疏离感。

    出乎知凛意料的是,朱承弈的“接待”堪称“绅士”。他亲自在门口迎接,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脸上带着温和的、毫无攻击性的微笑,仿佛酒店里那个暴怒施虐的男人只是知凛的一场噩梦。

    “你来了,知凛。”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身体好些了吗?脸色还是不太好。”   他甚至自然地伸手,似乎想扶她一下,但在知凛条件反射般的僵硬后退时,他礼貌地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出于习惯的体贴。

    他将知凛引入装修雅致的书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旧书的气息。没有强迫,没有暗示,他只是请她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知凛面前的桌上。

    “看看这个。”   他的语气平和。

    知凛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是她的病历。心脏猛地一沉。她迟疑地翻开,熟悉的医院抬头,但下面触目惊心的诊断却变了。不再是那些令她难堪、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性瘾”、“人格障碍”、“被害妄想”,取而代之的,是五个冰冷却“正常”了许多的字:重度抑郁症。

    她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朱承弈,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朱承弈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以前的诊断太草率,也太……粗暴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知凛心上,“张翊渊给你的压力,那种环境……换成任何人,都可能崩溃。”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捕捉着知凛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知凛,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信我。但我必须告诉你,继续待在张翊渊身边,后果是你绝对无法承受的。他……没有底线。他要的不仅是你的身体,他会彻底摧毁你这个人。”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知凛死寂的心湖里炸开!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当然知道张翊渊的可怕,但从朱承弈——这个同样可怕的男人口中如此直白地说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言,让她感到一种灭顶般的寒意。

    朱承弈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恐惧和绝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真诚:

    “你那天反抗的笑……很特别。”   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那种被逼到绝境也不肯完全熄灭的反抗意识,很吸引人。”   他顿了一下,清晰地抛出那个致命的诱饵:

    “如果你想离开张翊渊,我可以帮你。”

    离开?!

    这两个字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束,瞬间灼痛了知凛麻木的神经!逃离那个恶魔?逃离这个永无休止的噩梦?这个念头太诱人,也太……危险!

    她死死地盯着朱承弈,试图从他看似真诚的眼神里找出任何一丝虚伪和算计。他是真心想帮她?还是和张翊渊合谋设下的另一个更深的陷阱?她不知道,她分不清!巨大的希望和更巨大的恐惧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

    “我……”   她艰难地开口,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不用现在回答我。”   朱承弈仿佛看穿了她的挣扎,体贴地截断了她的犹豫,“好好想想。今晚你可以住在这里。”   他站起身,姿态从容,“放心,只是让你好好休息。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那一晚,对知凛而言,是漫长而煎熬的。她躺在陌生却舒适的大床上,神经紧绷到极致。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rou跳。然而,朱承弈的话似乎兑现了。他没有踏进客房一步,没有sao扰,甚至连一个暗示性的电话都没有。这种诡异的“尊重”,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她更加恐惧和迷茫。朱承弈到底想干什么?他说的“帮忙”是真是假?这平静的表象下,究竟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第二天清晨,朱承弈甚至亲自准备好了精致的早餐,态度温和如昨。餐桌上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没有试探,没有逼迫。饭后,他亲自开车,将她送回了张翊渊的别墅门口。

    “我的话,一直有效。”   下车前,朱承弈看着她,眼神复杂,“想清楚了,就来找我。”

    知凛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在佣人沉默的目光中,走进了那座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

    张翊渊似乎早就在等她。他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眼神锐利如鹰,在她踏入客厅的瞬间,就牢牢锁定了她。

    “回来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昨晚睡得怎么样?”

    知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还好。”

    “哦?”   张翊渊放下打火机,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力,“朱医生对你……很热情吧?”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赤裸裸地扫过她的身体,仿佛要检查她身上是否残留着另一个男人的痕迹,“你们……做了?”

    空气瞬间凝固。

    知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她猛地想起朱承弈的警告,想起那份被修改的病历,想起那个关于“离开”的致命诱惑。她不能告诉他实情!绝对不能!她不能让张翊渊知道自己和朱承弈有了秘密的联系!那只会招致更可怕的报复!

    在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自保本能驱使下,知凛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张翊渊审视的目光。她甚至刻意让自己的眼神带上一点被“满足”后的、疲惫的迷离(这让她自己都感到恶心),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细微、带着讽刺的弧度。

    “嗯。”   她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情事后的沙哑,“做了。”   顿了顿,她反问道:“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张翊渊脸上那点伪装的平静。他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戾气,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复杂、更扭曲的情绪覆盖——那是混合着被冒犯的恼怒、掌控欲被挑战的不快,以及一种……被刺激出的、更强烈的征服欲和施虐欲。

    “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讥讽的冷笑,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知凛,“我想要的?当然!”   他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正视自己,力道之大让她感到骨头生疼,“所以,告诉我,他cao得你爽不爽?嗯?”   他的目光灼热而充满恶意,“看你这样子,应该……很爽?”

    知凛强忍着喉间的哽咽和下颚的剧痛,逼着自己维持着那点虚假的“坦然”,甚至艰难地微微点头。

    “很好!”   张翊渊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燃烧起赤裸的欲望,“做了几次?”   他追问,手指滑下她的脖颈,带着一种评估般的抚摸,“他玩了你身上所有的洞吗?嗯?”

    “没有……”   知凛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辱感冲上头顶,但她只能继续这场令人作呕的表演,“没有……肛/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