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皇帝
幾日後的官道上,揚起一路塵土。秦墨嵐一身勁裝,騎在一匹神駿的黑馬上,他身後跟著數名精銳的親兵,隊伍整齊劃一,行進迅速。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眼神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波瀾。 「清淮,你覺得呢?」 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開口。空氣中似乎有一陣微風吹過,帶起他黑色的髮絲,但周圍的樹葉卻紋絲不動。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那聲音空靈而飄渺。 「公主為汝做到如此地步,汝卻要遠赴南海,秦墨嵐,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秦墨嵐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輕輕一夾馬腹,馬兒加快了腳步,親兵們也立刻跟了上去,隊伍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切開了鄉間的寧靜。 「這是我欠她的,也是我該做的。」 他說完便不再言語,只是挺直了背脊,目光更加堅定地望著遠方,那裡有一片無垠的藍色大海在等待著他,也許,還有一場他無法預料的風暴。 「我也要去!」趙清清追了上來。 隊伍前進的馬蹄聲戛然而止,秦墨嵐猛地勒住韁繩,座下的黑馬發出一聲不安的嘶鳴。他回過頭,看著那個氣喘吁吁追上來的身影,眉頭立刻緊緊地皺了起來,臉上滿是毫不掩飯的錯愕與不悅。 「妳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裡透著厲聲的質問。親兵們立刻圍了上來,下意識地將他護在中央,警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公主。 「立刻回京,不要胡鬧。」 他沒有絲毫溫和的語氣,像是在下達一道不容置喙的軍令,眼神中的嚴厲徬彿能將人凍傷。他根本無法想像,她竟然敢獨一人跑出宮廷,追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官道上來。 「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 「我哥也拿我沒輒!我要跟你去。」 秦墨嵐聞言,臉上的不悅幾乎要凝結成霜,他翻身下馬,沈重的靴子踩在泥土上,發出悶響。他幾步就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公主殿下,請不要拿自己的身家開玩笑。」 他刻意加重了「公主殿下」四個字的讀音,像是在提醒兩人之間那道無法跨越的鴻溝,眼神裡滿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這是軍務,不是妳的遊戲。陛下命我前往南海,是為了尋找寶物,不是帶妳去遊山玩水。」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到一旁,但指尖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又停住了,最終只是緊緊地握成了拳。 「妳的任性,只會讓我分心,這是兵家大忌。立刻回去。」 「這寶珠也是我要找的食材之一,而且我有聖旨。」 秦墨嵐聽到「聖旨」二字時,瞳孔猛地一縮,臉上那副堅冰般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他直視著她的眼睛,試圖從那張倔強的臉上找出半句玩笑的痕跡,卻什麼也沒發現。 「陛下他……怎麼會……」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那份錯愕迅速被一股深沈的無力感所取代。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似乎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窘迫。 「把聖旨拿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轉過身時,已經恢復了將軍的冷靜與自持,只是那眼神深處的波瀾,卻再也藏不住。他知道,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能掌控的範圍,君命如山,他無法違抗,更無法將她半路丟下。 「這不是兒戲,南海路途遙遠,兇險異常,妳確定要跟著?」 「要。」 那一個「要」字,像是一塊沈重的石頭,狠狠砸進秦墨嵐的心湖,激起無法平息的漣漪。他死死地盯著她,徬彿想用目光將她這份堅決碾碎,但最終,他只是頹然地移開了視線,垂下了眼瞼。 「好。」 他只說了這一個字,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比任何責備都來得沈重。他轉過身,走向自己的黑馬,動作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與挫敗感。 「既然公主殿下心意已決,那便跟上吧。」 他重新跨上馬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張俊朗的臉上覆著一層寒霜,眼神深邃得讓人看不透。他不再多說一句,只是對身後的親兵隊長使了個眼色。 「多派兩個人手,貼身保護公主殿下。」 隊長領命,立刻調派了兩名最機靈的士兵。秦墨嵐則是不再看她一眼,輕夾馬腹,率領著隊伍繼續前行,只是這次,隊伍的中央多了一輛為她準備的舒適馬車。 馬車在隊伍中間平穩前行,透過窗簾的縫隙,能夠看見前方那個挺拔的背影。秦墨嵐始終維持著筆直的坐姿,徬彿與座下的黑馬融為一體,成為隊伍中最鋒利的矛尖。他一次也沒有回頭,對身後那輛多出來的馬車視若無睹。 「少主,您這又是何苦。」 清淮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幽幽響起,帶著一絲歎息。秦墨嵐眉頭一緊,握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收得更緊,手背上青筋微現。他沒有回應清淮的提問,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被夕陽拉長的官道。 「天色將晚,前方可有合適的落腳點?」 他忽然開口,聲音冷硬地問向身旁的親兵隊長,打破了隊伍行進中的沈寂。他這麼一問,純粹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想身後那道令他心煩意亂的視線。 隊伍在鎮上最大的客棧「悅來棧」前停了下來,秦墨嵐翻身下馬,動作乾淨利落。他沒有理會店小二熱情的吆喝,只是轉身對親兵隊長下令,聲音清冷而簡短。 「要三間上房,其餘人自行安排,加強戒備。」 說完,他的目光才終於第一次落在她的身上,但那眼神裡沒有溫度,像是在看一件必須妥善保管的麻煩貨物。 「妳跟我進來。」 丟下這句話,他便率先走向客棧大門,寬大的披風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冷漠的弧線。店掌櫃看見這群身佩刀劍的軍士,臉上堆滿了謹慎的笑容,卻不敢多問半句。 秦墨嵐大步走進大堂,在櫃檯前停下,直接丟出一塊銀子,語氣沒有半點商量餘地。 「最好的房間,清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