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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滋长的困惑

    

Chapter.5滋长的困惑



    清晨五点半,天空是那种将明未明的、浑浊的蓝灰色,像是被水洗过无数次的旧牛仔布。

    最后一抹夜色顽固地盘踞在西边的天际线,而东边,云层背后已经开始透出稀薄的、珍珠母贝般的光晕。

    空气凉爽,带着一夜沉淀后的清新,以及城市苏醒前特有的、空旷的寂静。

    夏宥锁好便利店的后门,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后巷里显得格外清脆。

    她拉紧外套,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驱散一夜未眠的疲惫和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影像——那双漆黑的眼睛,生硬的模仿,冰凉的纸币,还有那个令人不适的、练习般的微笑。

    她照例走向那个堆着废弃建材的角落。昨天早上留下的饭团碎屑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破搪瓷盆里的积水被夜风蒸发掉了一些,变得更为浑浊。那只橘白色的猫没有出现。

    夏宥蹲下身,从包里拿出今天预留的一小包混合猫粮——这是她前几天从宠物店买的打折临期品,比用便利店饭团更合适。她将猫粮倒了一些在盆边干燥的水泥板上,颗粒状的棕色小圆饼在晨光中泛着油润的光泽。

    “吃饭了。”她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很轻。

    没有回应。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最早的垃圾车沉闷的轰鸣。

    她等了一会儿,猫还是没有出现。也许它找到了更好的觅食地点,或者只是今天睡懒觉了。夏宥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也没太在意。流浪动物的生活本就充满不确定性。

    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目光却无意间扫过角落深处,那堵半塌的砖墙下方。

    那里的泥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不是上次那种冰凉的透明薄片。而是……几道痕迹。

    非常模糊,几乎难以辨认。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用指尖或某种细长的物体,在潮湿的泥地上随意划拉出来的。

    线条杂乱无章,没有形成任何有意义的图案或文字,只是深深浅浅、歪歪扭扭地交错着,有的地方被夜风吹干,边缘开裂卷起,露出底下颜色更深的泥土。

    夏宥走近两步,蹲下来仔细看。痕迹很新,泥巴翻起的颜色与周围被雨水反复浸润的深褐色明显不同。有些线条的末端,还有细微的、类似拖拽的痕迹。

    是谁会在这里乱画?附近的孩子?还是哪个醉汉?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其中一道较深的划痕边缘。泥土已经半干,触感粗糙。但就在她的指尖离开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凉意?不是泥土本身的温度,而是另一种更透彻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冰冷,残留在线条深处。

    她猛地缩回手,心脏突兀地跳快了一拍。

    是错觉吧。清晨温度低,泥土自然会凉。

    她甩了甩头,站起身,不再去看那些无意义的划痕。转身离开时,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后巷幽深,晨光尚未完全驱散角落里的阴影,那些杂乱线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又仿佛只是自然形成的、无意义的偶然。

    走出后巷,来到稍微开阔的辅路。天光又亮了一些,街边的店铺陆续传来卷帘门拉起的声音,早点摊的蒸汽在清冷的空气里袅袅升起,带着食物暖烘烘的香气。城市正从睡梦中苏醒,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喧嚣。

    夏宥沿着熟悉的路线往公寓走。路过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快餐店时,她下意识地朝明亮的落地窗里望了一眼。

    这个时间点,里面已经坐了些早起的客人:赶通勤的上班族边看手机边啃着三明治,穿着运动服晨练回来的老人慢慢喝着豆浆,还有几个看起来像夜班刚结束、满脸倦容的工人。

    她的目光掠过这些寻常景象,忽然,定住了。

    在靠窗最里面的一个角落位置,坐着一个人。

    穿着深色的连帽衫,帽子没有拉起,露出黑色的短发。背对着窗户,坐姿挺直,面前放着一个餐盘,里面似乎是一个汉堡和一杯饮料。

    他没有在吃,也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地坐着,微微低着头,像是在观察餐盘里的食物,又像是在倾听周围嘈杂的人声、餐具碰撞声、模糊的对话声。

    那个背影的轮廓,那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静止感……

    夏宥的脚步慢了下来,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是他。那个男人。他在这里。在一个人声鼎沸、充满生活气息的快餐店里。

    他在干什么?吃早餐?还是……继续他的“观察”和“学习”?

    她站在人行道上,隔着玻璃窗和一段距离,看着那个背影。

    晨光透过玻璃,给他挺直的脊背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边缘,却无法融化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冰冷的隔膜。周围的客人在交谈、进食、走动,形成一幅动态的、充满生机的背景板,而他,像是被嵌在这幅画面里的一尊静态雕塑,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沉默的观察者。

    夏宥看到,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个汉堡。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比在便利店挑选商品时要流畅一点点。

    他没有像常人那样直接送到嘴边咬,而是将汉堡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甚至捏了捏松软的面包胚,似乎对它的质地感到好奇。然后,他才凑近,极小口地咬了一下,咀嚼的动作非常慢,非常仔细,像是在分析每一种味道和口感。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专注,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解一道复杂的谜题。

    接着,他拿起了那杯插着吸管的饮料。他看了看吸管,又看了看杯口,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定该如何使用。

    最终,他选择直接端起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可能是可乐或雪碧之类带汽的饮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类似惊讶或不适的表情,但瞬间就恢复了漠然。

    他放下杯子,重新坐直,目光扫过整个餐厅,从一桌喧闹的学生,到独自看报的老人,再到柜台后忙碌的店员。他的眼神依旧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黑,但夏宥隐约觉得,那里面似乎多了一点点……内容?像是在快速记录、分析着周围的一切:人们的表情、动作、互动方式、交谈的语调。

    他就这样坐了大约十分钟,汉堡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饮料也几乎没动。然后,他站起身,拿起几乎原封不动的餐盘,走向垃圾回收处,将剩余的食物和包装准确无误地扔进对应的分类桶里。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刻板的精确感,不像是在处理垃圾,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严谨的实验步骤。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朝门口走来。

    夏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进了旁边一个报刊亭的阴影里。她的心跳得很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也许是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与他面对面,也许只是想从一个安全距离,继续观察这个谜一样的存在。

    男人推开快餐店的玻璃门,走了出来。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拦地落在他身上,让他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几乎有些透明。

    他站在门口,停顿了几秒,似乎在适应外面更开阔的空间和光线。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投向街道的远方,又缓缓扫过眼前的街景、行人、车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夏宥却从他微微侧头的姿势和眼神的细微移动中,感受到一种全神贯注的“摄取”。

    他在看,在听,在嗅,在用所有感官,贪婪地(如果这个词能用来形容他的话)吸收着这个人类世界的早晨所呈现的一切细节:汽车尾气的味道,早点摊飘来的油烟香,行人匆匆的脚步声,鸟雀在枝头的鸣叫,远处工地的打桩声……

    然后,他迈开脚步,朝与夏宥公寓相反的方向走去。步伐还是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很快就汇入了早起的人流之中,那个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

    夏宥从报刊亭后走出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清晨的阳光温暖地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在快餐店里,像个第一次接触外星文明的研究者一样,谨慎而笨拙地“体验”着最普通的人类早餐——比之前在便利店里的模仿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切的、难以言喻的诡异和……悲凉。

    那不仅仅是在学习如何交易,如何微笑。那是在学习如何“存在”于这个世界,如何扮演一个“人”。每一个最微小的、常人习以为常的动作和反应,对他而言,似乎都是一道需要破解的难题,一次需要反复练习的实验。

    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到底是什么?

    这个疑问,像藤蔓一样在她心底疯狂滋长。伴随着疑问而来的,是一种越来越清晰的不安。一个如此费尽心机模仿人类的非人存在,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好奇?还是有着更深远、更不可告人的企图?

    夏宥想起那些细微的“异常”,想起后巷泥地上那些冰凉的、无意义的划痕,想起新闻里“频发”的失踪案件。这些碎片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隐形的连线?而线的另一端,是否就握在那个沉默的、学习者的手中?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朝公寓快步走去。她需要睡眠,需要让过度运转的大脑休息,需要回到那个虽然简陋但属于她自己的、安全的壳里。

    下午醒来时,天色有些阴沉。云层低垂,灰扑扑的,像是又要下雨。空气闷热潮湿,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夏宥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看了看时间,离上晚班还有几个小时。她不想一直待在房间里,决定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和接下来几天的食物。

    超市不大,但货品齐全。这个时间点,顾客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夏宥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慢慢走着,往车里放着牛奶、面包、鸡蛋、蔬菜和几包速食面。她的动作有些机械,思绪依然有些飘忽,脑海里不时闪过清晨在快餐店看到的那一幕。

    当她走到调味品货架前,准备拿一瓶酱油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毫无预兆地再次袭来。

    很微弱,但很明确。像是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了货架的缝隙,落在她的后颈上。

    夏宥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假装专注地看着货架上的标签,手指却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头,朝感觉来源的方向看去。

    两个货架之外,是摆放着清洁用品的区域。那里站着一个穿着超市员工制服、正在整理货品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正低头逗弄着车里的孩子。没有其他人。

    是她太敏感了吗?还是……

    她的目光扫过更远处。在通往生鲜区的通道口,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似乎在查看冷柜里的rou类。黑色的T恤,挺直的脊背,微微低头的姿势。

    夏宥的心猛地一沉。

    是他。他又在这里。

    他拿起一盒用保鲜膜包好的鸡胸rou,举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回冷柜。然后换了一盒排骨,同样仔细查看。他的动作,和在便利店、快餐店时如出一辙,带着那种研究式的专注和刻板。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宥,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商品上,如同一个勤勉的学生,在预习新的课程。

    夏宥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购物车的金属扶手冰凉地硌着她的掌心。她想立刻离开,逃离这个超市,逃离这种无处不在的、被暗中观察的感觉。但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她看到男人放下了排骨,推着一辆空空的购物车,朝果蔬区走去。他停在摆放着苹果的货架前,拿起一个红富士,放在掌心掂了掂,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似乎对水果天然的香气感到陌生或不解。他将苹果放回原处,又拿起一个橙子,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接着,他走向蔬菜区。他在西红柿前停留了很久,用手指轻轻按压那些饱满的果实,感受它们的弹性和表皮的光滑。他甚至拿起一根黄瓜,仔细端详着它表面的小刺和弯曲的形态,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带任何欲望的好奇。

    他就像一个刚刚获得人类感官的婴儿,或者一个被空投到地球的外星来客,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重新认识着这个世界最寻常的构成部分。食物,不再是维系生命的能量来源,而是一系列需要被解码的形态、质地、气味和颜色的集合。

    夏宥看着他,心底那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恐惧、警惕、好奇、怜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团乱麻。她意识到,他的观察范围,正在从便利店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扩展到更广阔、更日常的领域。他在系统地学习,关于人类生存的一切。

    就在这时,超市的广播系统里,突然响起了一段轻快的、带着电子音效的促销广告,介绍着本周的特价商品。音乐和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拿着一个土豆的手停在半空,身体微微转向广播喇叭的方向,侧耳倾听。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表情”的变化。不是模仿出来的微笑,而是一种真实的、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的眉头紧锁,漆黑的眼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掠过,像是平静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细微的涟漪。

    广播持续了大约三十秒。这三十秒里,男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仿佛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需要破译的神秘讯号。直到广告结束,恢复成背景音乐,他才缓缓转回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土豆,仿佛在确认刚才那段时间是否真实。

    然后,他将土豆轻轻放回货堆,推着依旧空荡荡的购物车,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很快消失在货架的尽头。

    夏宥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握着购物车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迅速将需要的几样东西扔进车里,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向收银台。

    结账时,收银员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边扫码一边随口抱怨着天气的闷热和工作的无聊。夏宥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目光却忍不住瞟向超市内部,生怕那个黑色的身影会再次出现。

    直到提着购物袋走出超市,站在午后闷热潮湿的空气中,夏宥才感觉稍微放松了一些。但那种被无形之物如影随形的感觉,却并未消散。

    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云层低得仿佛要压到楼顶。一场大雨似乎正在酝酿。街道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都想在雨水落下前赶到目的地。

    夏宥也加快了脚步。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点路,去了公寓楼附近那个小小的街心公园。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老人在凉亭里下棋。她在靠近边缘的一条长椅上坐下,将购物袋放在脚边,试图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那个男人,X(她在心里默默给了他这个代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他的行为模式——观察、模仿、学习——指向一个明确的结论:他并非人类,或者,至少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他在努力让自己“像”一个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融入?隐藏?还是为了达成某个更具体的、未知的目标?

    他与那些失踪案件有关吗?想起那两个在便利店出现过的、带着酒气和恶意的男人,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新闻里说的“频发”,是否意味着这座城市里,正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中悄然狩猎?

    而她,夏宥,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夜班员工,为什么会进入他的观察范围?是因为雨夜那次偶然的帮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想起他触碰绿萝叶子的手指,想起他凝视麻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专注,想起他模仿微笑时的僵硬,想起他在快餐店研究汉堡时的认真,想起刚才在超市里,他被广播声吸引时那一瞬间真实的困惑。

    这些细节拼凑起来,画出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危险的怪物形象。而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存在:非人,却在学习为人;看似冰冷空洞,却对最细微的生命迹象和人类造物流露出好奇;行为模式刻板怪异,却又透出一种孤绝的、近乎笨拙的努力。

    这种矛盾,让她无法用单纯的恐惧或厌恶来定义自己的感受。那里面,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一滴冰凉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雨点迅速变得密集,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地面上、长椅的木质扶手上。空气中弥漫开尘土被激起的气味。

    夏宥慌忙站起身,提起购物袋,小跑着朝公园出口,也是家的方向奔去。雨势来得又快又急,瞬间就织成了一道白茫茫的水幕。街上的行人纷纷找地方躲避,车辆驶过积水,溅起大片水花。

    她跑到公寓楼下时,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头发贴在脸颊上,滴着水。她狼狈地冲进楼道,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才松了口气。

    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她提着湿漉漉的购物袋,一步步走上四楼。走到自己房门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停住了。

    在她家门口,靠近门缝的地面上,放着一小簇东西。

    不是垃圾,也不是广告传单。

    是几枝……野花。

    非常普通,甚至有些纤细的野花。淡紫色的小花,簇拥在细长的茎秆顶端,叶子是鲜嫩的绿色。像是从路边哪个不经意的角落里随手摘来的。花朵上还带着新鲜的雨水,晶莹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发亮。

    花被小心地放在那里,没有包装,没有纸条,没有任何标识。

    夏宥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

    她蹲下身,仔细看着那几枝花。花很新鲜,摘下来的时间应该不长。是谁放在这里的?邻居?不可能,她与邻居几乎没有往来。送错门了?也不像。

    一个让她脊背发凉、却又荒谬至极的猜想,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来。

    是他吗?是那个沉默的、学习着的   X   吗?

    他不仅在学习交易、学习表情、学习认识食物和环境……他还在学习……表达?

    用这种方式?这种最原始、最笨拙,却也最……“人类”的方式?

    夏宥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湿润的、柔软的花瓣。冰凉的触感,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就在这时,楼道里一阵穿堂风吹过,声控灯忽然熄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暴雨的喧嚣,和门缝底下那几枝野花模糊的轮廓,以及指尖残留的、微弱的冰凉与柔软。

    夏宥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